金溟这回算是相信蛇鹫的话了,这只鸟哪儿是胆儿小吓的,根本就是气性太大——瞧现在,看见自己丢失的尾巴,又要把自己气死了。
海玉卿没有刚才飞走时那么高兴,表情有点纠结,像一滩冰水混合物,说冷不冷,说软不软,总之是有点小情绪,偏要憋着的模样。
它叼着那条尾羽把头伸过来,还没想好用什么语气说“送给你”,便看到金溟转过身子,给了它一个背影。
“别生气别生气,没尾巴也特别好看。”金溟揣着怀低声哄道:“改明儿我给你加强营养,给你找好吃的,过一阵儿就长出来了,说不定还能赶上今年繁殖季的尾巴。”
满天的“尾巴”在耳朵里萦绕,维达鸟的小细腿蹬得更直了。
金溟想了想,反身从自己尾巴上薅了一根金灿灿的尾羽,按在维达鸟只剩几根短毛的屁股上,“你看,金雕的尾巴,帅不帅,送给你。”
维达鸟发直的眼珠子轻轻转了转。
金溟一瞧有戏,忙不迭地又薅下一根尾羽,一直把维达鸟装饰的孔雀开屏似的才停下来,反正金雕尾羽多,不用白不用。
维达鸟撅着一屁股金羽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翻着脖子往后看,左边看了右边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样帅不帅,值不值得它丢掉自己的漂亮尾巴。
它还没思考出结果,一道厉风忽然扫过来,即便金溟立刻伸出翅膀挡了一下,维达鸟仍旧被掀翻在地上。
屁股上的金羽毛散了一地,它的精气神也跟着又散了。
金溟慌忙把维达鸟连带着金羽毛一块儿拢起来塞回笼子里,紧紧捂住罩子。
还是让维达鸟自己回笼子里装饰吧,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了。
他还没来得及质问,肇事鸟先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一副要跟鸟笼子同归于尽的模样。
“海玉卿,你想干什么?”金溟呵斥道。
“吃了它。”海玉卿还给这句话配了个尖喙摩擦的惊悚声音,就在金溟眼皮子底下一寸的距离。
“……”金溟换了种语气,耐心地和颜悦色道:“你饿了是不是,我不是说了这就去做蛋糕,你再忍忍,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就要吃它。”海玉卿被金溟拦着,嘴巴够不到,就靠在金溟身上从下面伸爪子,势要把鸟笼子捏碎。
其实这就有点使性子的意思了,它真想拿到那只笼子,三百六十度的方向任它出击,以金溟的速度不可能拦得住。
金溟继续好声好气地商量,“现在它是我养的鸟,别吃它好不好。”
早知道就让给蛇鹫了,现在说好了让他拿回来养,结果养了还没半小时就喂海玉卿了,这可怎么说。
“你养的鸟?”白爪子愣愣地翘着,海玉卿愕然重复。
“嗯,你看它多可爱,多好看。而且……而且,最主要的是它也不怕我。”
金溟简直要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让海玉卿明白它作为食物链上一级,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是可以理直气壮吃维达鸟的,这一点错儿都没有,但就……最好别吃这一只。
“它马上,就会怕了。”海玉卿一脚把笼子踹出半米,紧接着是维达鸟在猛烈晃动的黑暗里扑棱棱乱叫的声音。
如海玉卿所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维达鸟此刻深深体会到社会险恶,鸟鸟怕怕。
“其实我之前一直想养一只小鸟,但是那些小鸟都很怕我,这几天我都还没靠近它们,就全都飞走了,连根毛都摸不着。”这的确是在金溟觉得以自己的捕猎能力养不活海东青时萌生的心愿。
金溟的声音有点虚,毕竟这种毫无鸟性的要求所体现出的三观对一只猛禽来说有点歪。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吃它。”
“为什么要摸它们的毛?”海玉卿质问道,它不待金溟回答,随即恍悟般重复,有点意料之中的诧异,“你想养一只小鸟?”
“嗯嗯,”金溟感觉到海玉卿莫名其妙出现的火气忽然又莫名其妙消失了,但他顾不得深究,立刻猛点头,“特别想。”
“要好看的?”海玉卿又问。
“嗯,”金溟含糊地应着,他觉得这话题有点不对,但又没想明白是哪里不对,“就这只小鸟,你不也觉得它很好看吗?”
不然干嘛去拔人家尾巴,吃蛋糕都拦不住惦记着把尾巴捡回来。
为了海玉卿能和维达鸟建立一点情感关系,金溟略显谄媚地说:“你看它白色的羽毛和你像不像,多好看。”
“不像!”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戳到了海玉卿的痛点,它忽然又凶起来,吼了这一嗓子之后,便猛然展翅飞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走前还不忘又飞回来踹了一脚那个孤零零斜卡在灌木上的鸟笼子,把刚冷静下来的维达鸟摔得七荤八素。
“……”金溟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仰脖看了许久,直到彻底看不见海玉卿。
怎么了这是?
蛋糕还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