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尖倏地发酸,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我抓著他的手,放在我的脸颊边,哭著问他:“裴珩,你为什麽还不醒啊?我真的……好害怕。”
裴珩眼中似是藏著千言万语,他艰难地张瞭张嘴,叫瞭一声我的名字:“白穗儿。”
我一怔,连哭都忘瞭。那双抚在我脸上的手,动瞭动。拇指轻轻划过我的眼角,擦去我脸上的泪。
裴珩虚弱地出声,嗓子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说:“别哭瞭。”
这不是梦。
裴珩终于醒瞭。
我回过神,赶紧松开他的手,塞进被子裡。抬起袖子胡乱地抹瞭一把脸:“大少爷饿瞭吧,您等我,等我……我去煮粥。”
我逃似地跑出卧房,脸颊滚烫。
后来的日子裡,我没敢提起这件事,裴珩也从未主动说起。
我是仆,他是主。
我有我的位置,也有自知之明。
裴珩退瞭烧,咳嗽却越发严重。他的精神时好时不好,时长一整天躺在塌上发呆,一句话都不说。
我睡在他房门外,听他夜夜咳嗽,揪心又无力。
我常跪在院子裡,祈求上苍,拿我的命换裴珩的命。
反正一条贱命,死瞭也就死瞭。
裴珩烧瞭房中所有的画,偶尔提著笔在书案前出神,几个时辰过去,宣纸依旧空白如新。
很快到瞭初冬,寒风瑟瑟,院子裡越发萧条。
这天,本该是苏姑娘入府的日子。
如今看来,裴珩的满心欢喜终究落瞭一场空。
裴府今日格外热闹。
外面的鞭炮声震天动地,却掩盖不住裴珩的咳嗽声。
我对院外的事情没兴趣,也懒得打听。看日头晴好,便想趁著好天气,将裴珩的床褥拿出来晾晒晾晒。
正当我将被褥搭在竹藤上时,院外一阵吵闹。
裴珩喜静,还需要静养。
我紧忙跑出去,却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已经堵在瞭门口。
为首的是一身喜服的裴炎,他放肆地大笑走来,张扬又得意。手上牵著的女子用团扇半遮面,一身凤冠霞帔,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那女子半依靠著裴炎,弯著眉眼,羞涩中带妩媚。
两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中,相携而来。
今日居然是裴炎娶亲?
我握紧拳头,心底泛起怒意。今儿本该是裴珩和苏姑娘成亲的日子,他已经够难受的。裴炎还带著新娘子过来,摆明是来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