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麽做的,对吧?”
我紧攥著卖身契,沉默瞭许久,点瞭点头。当著苏丽舒的面,跪在地上爬出瞭狗洞。听见墙内她的声音道:“找人赶紧把这狗洞堵上,别再让狗钻进来。”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回走,一滴冰凉雨点落在额头上。抬头的瞬间,大雨倾泻而下浇透瞭我的衣衫,打湿瞭我的卖身契。
麻纸落在地上,被雨水泡散。就好像我本就该在那裡,任凭如何努力,也开不出花来。
我在床板上坐瞭一夜,等云雾散开,看天地交接被一道白光撕裂。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将通兑的票根和苏丽舒给的银子都塞进瞭裴珩衣柜裡。
走出院子回头又仔细看瞭一遍,想要将每个角落都拓印在心裡。
城门卯时便会开,我站城下看著长街尽头长长的迎亲队伍,鞭炮声震耳欲聋。
身后的城门打开,眼泪模糊瞭视线。我跪于长街青砖之上,远远朝著队伍磕瞭个头:愿裴珩,夫妻顺遂,百年好合。
我等瞭,可你不会回来瞭。
一路辗转,我寻瞭个偏僻村子落瞭脚,山清水秀,人烟稀少,村民也很朴实。我用身上不多的银子租下瞭一个小院,在镇子裡接些针线活,也能糊口。
从离开扬州后,我便没再开口说过话。村裡人见我又聋又哑,对我也很照顾。
有活的时候,我基本不会出院子。偶尔出门,也是将成品送去店铺。
晨日去,回来最快也到日暮。
刚住进来时,村口的孙大娘就寻人打听过我。他儿子今年三十有六,长我十五岁,却因傢贫一直没有说上亲事。我本没再想过成亲的事情,一个人大半年的日子过来下,也清闲自在。
孙大娘刚开始会寻些小事来敲我的门,让我帮她穿个针、借点线、说自己年纪大瞭帮忙缝补下他儿子的衣服。
顺手的事情,我便也没有推辞。
经常是她上午来借瞭东西,下午便让阿牛哥给我送回来。
我心知肚明,却继续揣著明白装糊涂,对他客气又疏远。
转眼已是深冬,傢裡的柴火不够。前些天又下瞭场雪,我隻好上山拾柴。
山坡陡峭,我脚一滑扭瞭脚,滚下山崖时被块大石头卡在半山腰。
我爬不上去,眼看著天色渐黯,便仰面躺在雪地裡,目光空洞的看著苍穹。我想:若今天在劫难逃,魂魄能不能回去,让我再见裴珩一面。
身子渐冷,泪水在睫毛上结瞭冰。我闭著眼,觉得这样死瞭也挺好。世上一遭,苦楚尽尝,活的好累。
就当我意识模糊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蓦地紧抓住瞭我的手臂。我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瞭阿牛哥。他眼裡惊慌还没散去,黝黑的脸上五官绷得拘在一起,连牙齿都在用力。
他应该是找瞭我很久,喊得嗓子都哑瞭,却忘瞭我聋瞭一隻耳朵,声音混在深山裡传过来我也听不见。我见他嘴在动,沙哑粗犷的声音模糊传入耳裡:“小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