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兔子洞
闹钟已经响瞭5遍瞭,聿祁还是像猫一样蜷缩在床脚,嘴裡嘟嘟囔囔,身体一动不动,每个工作日早晨的固定剧目,需要在第5遍-6遍闹钟的环节中,自我洗脑,强行开机,简单收拾后,没有化妆,没有早餐,隻有一杯温开水咕噜咕噜入肚,便急急忙忙的赶著让自己快速进入生活的循环,来不及发现今天其实是个难得的晴天,繁闹的市区天空也蓝的可爱。今年已经是她来这个小城的第5年瞭,最近她开始焦虑,5年如一日的打拼,仍然觉得自己脑袋空空、口袋也空空,陷入碌碌无为的漩涡,没有击破的勇气,在短视频滤镜的撩拨下,想选择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逃避自己陷入的这个循环。定瞭去海边的机票,飞机落地坐上去酒店的小车,路上白色、红色的三角梅开的很明豔,风从车窗吹进来,是闷热的夏天味道,好像这浪漫的夏日和夏日海风并没有成功的吹开蒙住聿祁心裡的那层沙,她还困在不知道的哪个沮丧瞬间。车越往前开,路开始变窄,是村子裡的路,像宫崎骏电影一般,此时聿祁开始天马行空起来,仿佛她看到瞭那隻戴著手表的兔子,在前面跑著,边跑边说著“来不及瞭,来不及瞭”,她想喊开车的师傅停下,她想下车去追那隻穿著西装的兔子,和他一起进入那个神奇的兔子洞,“欢迎来到星星湾度假酒店”酒店服务人员和大堂传来音乐声将聿祁的思绪拉回现实,“到瞭,顾客,请拿好您的行李”开车师傅的声音让她如梦初醒,缓瞭一下神,快速下车,这时行李已经被司机从后备箱拿出来瞭,推著行李跟著酒店服务员去大堂办理入住,大堂对面就是大海,海浪的声音高高低低的传过来,像一首疗愈的曲子,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为每一位带著沮丧情绪的房客演奏。入住简单收拾后,便去往海湾,沙滩上牵牛花茎叶繁茂,紫色的花朵稀疏,坐在沙滩上,海浪一次一次的追著脚底,痒痒酥酥凉凉,天空绚丽,夕阳彤彤,贪恋这椰林沙滩美景,不知不觉暮色降临,沙滩上慢慢安静下来,隻剩下风和海浪的声音,椰林的小小路灯下,响起瞭音乐,灯光昏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又看见瞭那隻穿著西装的兔子,聿祁安静又快速的追瞭上去,穿过椰林,穿过三角梅花丛,在一面浅米色的欧式围墙这裡停瞭下来,灰色礁石雕刻海浪图案的镂空石窗嵌在浅米色的围墙上,有点东南亚风情,聿祁已经是气喘吁吁,那隻穿西装的兔子在这裡消失瞭,聿祁有点紧张的望著这个石窗,裡面黑漆漆没有一丝亮光,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好奇的将手伸瞭进去来回试探,突然身体感受到一阵旋涡的吸力,过度的惊恐让聿祁隻是长大瞭嘴巴,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不见五指的混沌有光渗进来,身体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悬浮其中并向光的方向的飘去,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有点慢,慢到聿祁恢複意识,她感觉得自己身体已完全失重,像云朵漂浮,并没有风,但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推著她向光的方向漂浮,渐渐聿祁没有瞭惊恐,反而身心觉得无比的放松舒适,竟然渐渐的睡去,身体睡得很沉,意识确缓缓的唤醒著记忆。
两块饼干
“嗐,还没有点著嘛”奶奶极其不耐烦的说著,聿祁根本不敢抬头,她已经感受到瞭前面盯著自己的那张脸是有多麽烦躁的看著她,这时她拿出第二根火柴,有些颤抖的划著,内心一直默默的重複著,拜托拜托拜托,燃著的火柴轻轻与引火草轻吻,有燃起来的架势,但最终还是没有燃起来,这时奶奶已从灶台前大步绕过来,一把拉过聿祁,大声呵斥道,“没见过这麽笨的人,尽在这浪费火柴”,奶奶基本一次就能成功的引燃引火草,偶尔也有几次失败,失败时奶奶并没有呵斥自己,隻是平静的拿出第二根继续引燃,一般引燃后奶奶就会返回灶台前继续做饭,聿祁就默默的回到火塘口,静静的用火钳夹著稻草帮忙烧火,心理有委屈但不敢多说一句,隻是就这样,那年聿祁11岁,因生计问题,妈妈带著弟弟和爸爸一起南下务工,聿祁跟著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也是在那年聿祁开始瞭双面的性格生活,她发现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无忧无虑的和小伙伴们疯跑玩耍瞭,因为奶奶会不高兴,必须要温顺听话懂事,在傢裡帮忙干傢务,收拾菜园等等,最开始她想是不是把这些干完之后,就可以出去找小伙伴玩一下,答案是否定,奶奶认为女孩子天天在外面疯成何体统,再说傢裡还有这麽多活要干,其实就是3口人的生计,除瞭完成功课作业,白天的时间基本是要做奶奶的跟屁虫,奶奶干什麽,聿祁就在傍边帮著,奶奶洗衣服,就帮忙打水,奶奶做饭,就帮忙烧火,奶奶在菜园忙活,就跟著一起浇水,拔草,剩下就是每日房间打扫、洗碗等等。这样虽不能出门玩耍,但总归奶奶是开心的,她会愿意和你说话,不会是板著脸,连看都不想看你的模样,聿祁很害怕看到那样的奶奶,总是想著能讨爷爷奶奶的喜欢,所以一直压抑自己,每日在爷爷奶奶面前装的乖巧安静勤劳,实际反感一切,隻想像以前那样可以肆意玩耍。
这天晓永和雨婷来到傢裡,在门外大声喊著聿祁,要不要去村子口那边,大傢一起捉迷藏,跳房子,村子的小朋友都在那裡,聿祁担心奶奶不开心,就一副成熟小大人模样,“有什麽好玩的呢,等下还要做老师留的数学作业”,听到声音,奶奶也笑著出来瞭,那是聿祁从来没看到过的笑脸,奶奶招呼著晓永和雨婷进房间,她俩是奶奶干儿子的小孩,算是套著亲戚,加上村裡都在传言,她们的爸爸妈妈在南方那边务工开门店,挣瞭不少钱,算是村裡首富瞭,奶奶拉著她俩进瞭裡屋,聿祁也跟瞭进去,屋裡很暗,但奶奶床上一年四季都挂著的棉纱蚊帐却白亮的刺眼,奶奶带著她俩绕过蚊帐,来到床的后面,床后的小窗长年用塑料膜封著,奶奶在取窗子上鈎子挂著的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聿祁也很好奇的往前凑瞭凑,塑料袋打开瞭,裡面装的满满的都是饼干,奶奶给她俩各自拿瞭2块后,甚至连看都没看聿祁一眼,就这样,聿祁失魂落魄的跟著他们一起出来,奶奶说瞭句,和她们出去玩吧,路上她俩开心的吃著饼干,并问道,“你奶奶怎麽不给你呀”,聿祁害怕承认,她一向隻想大傢觉得她是一个完美的小孩,学习好、懂事、傢裡人都爱她,所以她语速很快的回複,“这些饼干我早就吃腻瞭”,那天和小伙伴们玩的还是很开心,隻是晚上躺在小床上,很晚很晚才睡著。妈妈有时会打电话回来,接著妈妈打过来的电话,聿祁隻是委屈的说瞭一声想她,便被呵斥瞭一顿,说自己不懂事,奶奶接过电话后,妈妈在那边还在说著,“这麽大瞭,一点不懂事,出来打工还不是为瞭挣钱,上学什麽不要钱嘛”,第一次聿祁觉得妈妈也那麽陌生,她不明白好像突然之间,所有人都为瞭生活变得狰狞刻薄起来,而自己要想继续有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隻能继续装的懂事乖巧,像讨饭的流浪猫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