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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第1页)

“好!”依旧是鸟鸣般的笑声,拍小手的响声愈发清脆。

上官陵失笑摇头,思绪一转,却也忽然生出些兴致来。虽说人心易变桑田易改,但既然此身尚在,应机利物,原也未为不可。

因是给幼童啓蒙,不过要叫孩子们熟识文字,能写会念,还用不着那些经传典籍,上官陵便撇了书,任选了些简易诗文,亲自写在纸上教习。她的字又好,人又俊,方圆百里也不曾见过这等人物,况又是个女子做先生,更属奇闻一桩,于是没过多久,便总有些寻奇探异之士“慕名而来”。

这一日旭轮方升,晓寒未散,便听得外头一阵响动。上官陵看去,却是陈殊领着一群年轻人登门造访。

旧识上门,最是麻烦。毕竟她从前女扮男装,让这些旧识们看见“上官公子”大变身,少不得又须一顿解说。果不其然,陈殊迈进门来,先对着她呆望了一瞬,便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她身后,仿佛等着另有什麽人突然现身。然而他等了片刻,注定大失所望,只得又将目光转回至上官陵身上,脸色显得更呆滞了。

上官陵于是主动啓口:“陈公子,许久不见。”

她虽身着女装,却出于习惯拱手。情况已不言自明,陈殊呆滞过后,倒也很快接受了事实。

“上官大人。”他原地做了个揖,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道:“晚生这些同窗听闻大人在此,仰慕不已,不揣冒昧前来拜望,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上官陵还未答话,便见他身侧一少年人高声笑道:“上官大人果然是不拘一格,巾帼不让须眉!我辈若得上官大人为师保,才算是得其所哉!”

“焦贤弟,且放轻声些!”陈殊赶忙叮咛了一句,随即向上官陵介绍:“这位焦师弟,乃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子路’,素性豪爽,不拘小节。孟浪之处,还望大人宽宥。”

上官陵颇有些啼笑皆非。少年人意气深重,不可以常理度之,她也不难体谅,见陈殊不愿生事,便也不多言,只略一颔首,安排给客人分座上茶。

衆人就在院中坐下,饮过一巡茶,有人问道:“上官大人可治经麽?”

这也无非是书生们攀话的常言,上官陵道:“说治也治,说不治也不治。”见衆人皆一脸疑怪,便笑了笑:“若以考订字句、寻枝摘叶为治经,则我不曾治。若以经世致用、匡正天下为治经,我虽力薄能微,却也曾治过几年。”

座中静默了片刻,又有人问:“那怎麽如今不治了呢?”

这是眼前现成的话头,上官陵也不意外:“‘精义入神以致用,利用安身以崇德。’时移运化,我自觉德不足以与时相应,只好先自告退。”

衆人听说,或者疑惑无言,或者点头不语。须臾,蓦听一人慢吞吞道:“上官大人固然才高,无奈到底是女流,若久在朝堂,事发欺君事小,扰乱圣教,遗恶例于后世,却是身莫能当的大罪,倒不如现在这样的好。”

上官陵面色微变,但只一瞬过后,便神容如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说话那人,见是一名华服少年,虽然年少,举止却颇老成,看余人态度,似在这群人里甚有些威望。他讲出那一番话来,对上官陵而言自是极不中听,可观其神色,却又并无冒犯之意,反倒像是真出于一片诚恳的好心。

“这竟是另一番才性之辩了。”她淡淡开口,似笑非笑,“我闻明主之用人,喜之以验其守,怒之以验其节,苦之以验其志。或观其机变,或观其勇毅,或观其廉正,或观其信实……却不闻观其男女。明主之所任,有方正者、有博达者、有忠实者、有慈惠者,有治身克谨、临事克勤之人,有洞烛幽微、思深虑远之人,有文成理备、流响后世之人,有武定邦国、声震殊方之人……亦不知何关于男女?若说女子知政以为恶,然敬姜教子着于册;若说女子显才以为失,则庄姜之辞列于《诗》。纵使先圣複生,在下亦不知其当定何罪?倒要请教公子?”

华服少年哑然,其余衆人也无敢发声。良久,方听陈殊道:“大人说得极为中理。可晚生有一事不解,明主用人唯才是举,而才德固然无关于男女。既然如此,古圣先王又为何会定下男女大分、内外之别?”

“陈公子问得好。古圣先王定下男女大分、内外之别,乃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因由。”上官陵道,“人生于五欲,体资血气。有血气必有争,有争则有乱。先王恶其乱,因而定礼作制,令世人调御性情。而在所有事物中,男女之事最易令人丧心失制,为情所役——这也不难明白,人之身命皆由男女合和而生,所以此力最巨,最难调伏。多少君子兢兢半生,一遇于此也不免功亏一篑,终不能入至道之门。”

“先王虑于此,定下男女大分,令内外分别治事,不使男女杂错相处,以助万民閑邪存诚——万民不识心法,未立德本,譬如小树根系不深,须以木条捆束扶立,免其倒伏。而一般说来,女子天生质碍多于男子,譬如力弱,以及身中种种不便,令治内事更为省易。古圣贤王,教民治事常以简易,‘易则易知,简则易行’,行教之初,以方便法行作,故而划分如此。譬如我这里的孩童,尚且不能识文断字,如何叫他读经论国史?必得先顺着他们天性喜好,慢慢令其通晓书文。先王亦如此,择其简易而令万民渐入道业。”

她说到此,脸色愈加肃然,目光愈显深沉。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从唇间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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