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诸多渴望不可及之物。
至于这图书馆背后的故事,或许会被流传成好几个版本,但故事的最初只不过是他陪着她在檐下躲了场雨。
那天之后,沈宴宁收拾了所有行李,卖掉了一部分巴黎住所里的家具,开始在日内瓦正式安顿下来。至于adan,自从那次冷战过后,他们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对方自认绅士先后退一步,她也不能揪着性子无理取闹,只不过再也没了当初情感懵懂时的热情。
成年人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任性妄为的资格,所有的选择都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做下的决定。
沈宴宁在un工作了两个月,已经逐渐适应这边的工作强度。她所在的口译处人才辈出,带她的领导是个江苏人,在un供职了近三十年,而她的丈夫曾是un纽约总部口译处中文科科长,还曾参与编写过某版英文教材,这本书沈宴宁大学时还用到过。
这两年社会大环境对翻译行业并不友好,像席政这样主攻人工智能翻译的公司比比皆是,小语种应届生的薪酬已经远远不如几年前。沈宴宁算是赶上了时代洪流,为自己积累了一点本金,再加上运气不错,让她不至于为前途渺茫担忧。
下半年,un会议不断,在某次国际会议中,沈宴宁碰到了京中熟人——郁章平,前任五常理事国大使,现任军控司司长。
沈宴宁会认识他,还是因为孟见清。有时候她也挺无奈的,就算和这个人不再有交集,却还是无法避免地要和他扯上关系。
可能冥冥之中他们真的有某种缘分。
但最令她意外的是,郁章平还记得她。
当年的港城饭桌上,她还是籍籍无名的大学生,坐在孟见清身边兢兢业业当小透明,只会埋头听桌上大人物偶尔心情好时赠给她的几句提点。
她知道那两三句提点也全都是看在孟见清的脸面上。
那一年,他对她可算是煞费苦心。所以后来,她再怎麽恨他,怨他,到头来发现,最爱的人还是他。
郁章平对她的印象挺深,其中固然有一部分孟见清的原因,只是比起年轻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他对沈宴宁这个人更感兴趣。
沈宴宁一身干练西服站在他面前,声线平缓,态度恭敬,“郁司长。”
郁章平摆摆手,“现在是私人时间,不用这麽官方。我记得你当年随见清一道喊我姑父。”
他让她喊姑父是客套,她如果真的喊了就是不识趣了。沈宴宁掌握着分寸,依然把自己当作学生,对他毕恭毕敬喊了一句“老师”。
郁章平没有再纠结她的称呼,只是如个师长般同她日常閑聊,问及她为什麽会来un,这可不是份容易的工作。
这个时候沈宴宁不知为何褪去了那一身世故圆滑,尤为坦然地笑了笑,“我很世俗,没有那麽多远大抱负,只是单纯觉得这份工作能带给我更好的人生,让我获得一个在饭桌上和别人敬酒的机会。”
郁章平听完,并不指责她的这份野心,只是笑笑,镜片底下滑过一道洞察人心的光。
身居高位的人听惯了虚话,偶尔再听这些市儈的言语会觉得有些新鲜。郁章平这会儿不得不正视起面前这个略显年轻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