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宁甚至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是怎样从杯酒言欢谈到分崩离析,乃至最后以绅士自诩的对方,可以在冰天雪地里撇下她独自离去。
而她只不过是在雪地里多想了两分钟,再擡头时,原本应该在另一个半球蒙头大睡的人,此刻却如鬼魅般出现在了眼前。
她站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积雪没过小腿肚,紧紧盯着他。
寒风凛冽,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眼眶翻红,声音像是含了把粗砺的雪,冰冷得如同刚出鞘的剑——“孟见清,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孟见清,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为什麽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偏偏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沈宴宁僵滞在原地,嘴唇冻得发紫,手指僵硬得无法弯曲,刺骨的冷风犹如利刃穿透了她单薄的身体,疼痛难忍。
孟见清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摔倒,接着摸了摸她的脸颊,忽而深情:“不是说过得很好吗,阿宁?”
红酒后劲上来,沈宴宁脑子一片混乱。她想离开,双脚却像是被灌了铅,牢牢地钉在雪地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突然涌上心头,她目光冷峻地逼视他,眼睛弥漫上一层雾气,倔强地咬着下唇。罗弗敦岛的风吹走了她的理智,连影子也跟着颤抖,撕扯着喉咙出声:“孟见清,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好笑?”
孟见清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低下头替她暖着,漫不经心道:“阿宁,我笑你做什麽?”
当初头也不回,走得利索的人是她,告诉他有男朋友的人是她,如今被抛在雪地里的人也是她。
所有的路不都是她自己选的吗?
所以现在站在这里沖他发火算什麽呢?
沈宴宁越想脑袋越痛,索性不去想,用力甩开他的手,踉跄地往前走。
街灯暗淡,她歪歪斜斜地走在雪地里,每一步都像是要摔倒。孟见清看不下去,跟上去拉住她。
“你干什麽!”沈宴宁不耐烦地扯开他,口气也有些沖。
几年不见,小姑娘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孟见清笑笑,挪揄道:“能干什麽?这黑灯瞎火的,我就是想干也干不了啊。”
沈宴宁懒得去究他话里的意思,疲惫地指了指附近唯一开着的一家酒店,嘴唇一耷,“我们速战速决,待会儿我还要回去。”
他脸上的恶笑容蓦地冷下来,声音也一道冷却,“我跟你之间就只有这些了?”
她心头一颤,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然呢,难道你还要跟我谈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