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她从来没想过要说出来,她自以为将感情收敛得很好,自以为可以满不在乎地拍手走人。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罗弗敦群岛的相遇,她就已经知道自己逃不过这种既定的宿命论,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名正言顺。
可眼前这个人,他能给的已经全给了,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纠缠,统统都给她了。
孟见清靠过来抱着她,抽出她颈间的吊坠。那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身清澈透亮,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雕刻大师手艺精巧地雕了一朵白玉兰。他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又放下,说:“阿宁,你不能要求事事都圆满。就像我不能要求你非要在前途和我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一样。”
“倘若今天这个问题换我来问你呢?你会选择我吗?”孟见清敛了敛双眸,温柔又清醒,“我觉得你一定不会。如果没有罗弗敦的那一面,你如今依然和那个洋人相敬如宾,而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捞起被子将她一裹,抱进自己怀里,垂眼看她,“阿宁,我说过,这世上所有的缘分都是凑巧,但不是所有凑巧都值得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没有挽留过你吗?没有找过你吗?”孟见清觉得他已经把所有真心话都说了出来,“我确实算不上一个太好的人,可对你,我做到问心无愧。”
没有关严实的窗吹进来一缕风,此刻,沈宴宁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她坐在寂静的房间里,心底无边空旷。
她想起大学时一门选修课上老师讲起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金字塔顶端是实现自我追求,人越自由就越接近纯粹。
孟见清给了她足够追求自我的自由,她也不负重望地成为了理想中的人。按道理,人生这条路应该越走越顺才是,那麽她为什麽还会不开心呢?
沈宴宁静默许久,下床穿衣服。
午夜时分,她穿戴整齐地站在玄关处,不用问也知道她要走了。孟见清没有拦她,甚至在她套上外衣的那瞬间,食不甘味地想,这一次她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最初他安慰自己,这段感情不用付出太多,毕竟那未必是真爱,也没想过跟她有个结果。
那个时候,他自己的生活一团糟。毫无预兆地,孟见清觉得身边是该有个人陪着了。不是因为他想安分地找个人度过余生,仅仅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摆脱家里人对他的束缚。
而她只是恰巧出现了。一开始,沈宴宁将里面的门路看得清清楚楚,却从不在他面前提起。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连名正言顺都未曾拥有过。
就像那天带着她去孟宅,明知是个鸿门宴,她还是去了。她向来聪慧,但难得地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栽跟头。
回去的时候,她坐在车里,状似无意地问起他家人对他的看法,说她贸然前去他家,他家人会不会觉得唐突。他那时候并没有想和她有个未来的想法,于是也就心安理得地回了一句,“慌什麽,他们又不会记住你。”
事后,他回忆起她眼中忽然暗下去的光,下意识想宽慰几句,可思量再三,他们本来就没什麽以后可谈,所以本能地将心中那点愧疚一扫而过。
他的出生注定让他得不到父母的温情,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家族也注定要成为锁住一生的枷锁。
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去细究,越究反而让自己越伤痕累累。爱情在孟见清这从来不是必需品,婚姻亦是,所以他放任沈宴宁去追逐她所要的理想,实现她所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