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说:“得嘞,还得我伺候您。”
沈宴宁嘁了他一声,跟着一起下楼。
生于锦绣的孟三少做起饭来,虽然生疏也不打马虎。沈宴宁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煮水下面,切菜煎蛋,心中竟然有种感动。
如果用现在网友的一句话,準是要被说恋爱脑。
可她还是走了过去,搂住他的腰,小心地亲一下他的侧脸。
她癡迷半生的这个人啊,虽然总是漠对衆生,高高在上,可这玉叶金柯的背后是数不尽的空虚冷寂。
如今他终于也为了她沾染了一身烟火气。
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小声说:“孟见清我不走了,好不好?”
沈宴宁说:“我向总部申请调岗到国内了,这样就不用常驻日内瓦。”
她做这个决定固然有孟见清的原因,但也不全都是为了他。这些年她自认亲情缘淡薄,常年和家人聚少离多让她都快忘了故乡的月色,但无论她站在世界多远的地方,心中都存在着一轮圆月,即便它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也依然能照亮她的所有。
21年末,那时候她已经準备在国外长期发展。某一个假期,相识已久的同行前辈突然告知她要回国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沈宴宁很不解,对方在法多年,工作家庭稳定,却在事业上升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高薪工作选择回国。
人到中年很少有人会有他这样的勇气再次从头开始,但他只是淡淡地说:“年纪大了,外面风景再好也还是想要叶落归根。”
人年轻时是没有故乡的,所有人都向往出去,去到繁华首都,去到纽约巴黎,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
前辈走后,蒋秀掐着时间点发来视频电话。那天是国内除夕,窗外烟火璀璨,亲戚都聚在客厅吃团圆饭,蒋秀躲在厨房细问她的近况,突然沉默片刻,说:“宁宁打算什麽时候回来啊?”
沈宴宁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母女俩安静了好半晌,她看着母亲眼角褶皱的细纹和头顶冒出的几根白发,心中一阵酸楚,几乎不敢告诉她真相。
蒋秀一顿,看她的反应就知晓她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安慰她说:“没事,我们宁宁只管去闯,闯累了或是不想闯了,那就回家。家里总会给你留一盏灯。”
沈宴宁鼻尖涌起一股酸涩,那一刻才意识到他乡纵有当头月,却不及故乡一盏灯。
所以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决定回国,而是追逐他乡月亮太久,回头才发觉月亮其实就在她眼前。
孟见清看着氤氲的雾气,忽然关了火,握着她的手转过身,余光里瞥见她手上那枚戒指,问她:“工作不顺利吗?”
沈宴宁摇头,“就是想回来了。”
油烟机风扇低低地吹,孟见清静静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想我回来吗?”她接着问。
他扣着她的右手,过了很久,才说:“阿宁,早点回日内瓦吧。”
正值六月,蝉鸣蛙唱,院墙外一只鸟越过法青停在了榉树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