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会自我怀疑,自我破坏。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葬礼接近尾声,众人轮流上前与家属握手。
盛昕音听到旁边的人小声寒暄着,讨论逝者生前的模样,隐约有一些模糊的声音传来,“林主任抑郁症都多少年了,一直都没事,怎么突然就跳楼了?我听说前阵子宋医生因为评职称的事还当众跟他大吵了一架……”
“听你这话的意思,宋医生还要为林主任的死负责了?”
“我可没说。”
“唉这种病最经不起压力了。”
“任何刺激都有可能成为压断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
盛昕音转眸与身旁的周屿对视了下,“我去和宋医生打个招呼。”
周屿了然地点点头,“去吧。
盛昕音牵牵他的手,“你到外面等我一会儿。”
“好。”
盛昕音在火化室外面找到宋修然,他身板挺拔,西服非常干净整齐,神色却很憔悴,眼下青影隐隐,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
两人站在走廊上一扇玻璃窗前,外面正对着绿化,花坛裏有一株高大的绿植,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样子,墓园和殡仪馆的植被总是丰富而繁茂。
宋修然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十年前,给林老师做完手术出来,我碰到你,你也是这么看着我。”
盛昕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有个观点我很认同,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只要我们还记得林医生,那他就不算是真正的离开。”
宋修然颓然地笑了下,又说:“其实这两年,林老师的躯体化症状已经很明显了,现在他走了,或许比起痛苦的活着,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盛昕音没作声,她认为对方此刻或许她静静地当好一个倾听者。
“林老师去世前一天我还跟他吵架了。急诊送来一个建筑工地摔伤的工人,坠落伤,三层楼高,四肢没反应,脊髓损伤,家属只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说是他父亲,也在工地打工。老爷子问怎么才能治好?骨科那边的医生吞吞吐吐地说得很委婉,林老师直接告诉他父亲,没法治,会瘫痪。”
在这些事面前,盛昕音总会无端词穷,她神色悲伤地扶住宋修然撑在窗沿上的胳膊,似乎要传递给他一些力量。
“我没忍住,回去时跟他吵了几句……我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他,明明做了那么多,当着患者和家属的面,却偏要把话说得那么绝情。我刚入学那会儿他不是这样的,但我知道,是十年前的医闹毁了他。晚上我跟他道了歉,他还说我太理想化迟早要吃亏,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