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被紧急送进医院,可针对症状用药后却没有任何起色,整个人一直在昏睡。
盛昕音不顾父母反对,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严霜见到他脱离危险,明显松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离开。
宋修然得知后前来病房探望,却在看过周屿检查结果各种基础指标之后陷入了沉思,数值明明是正常的,他的身体却明显十分虚弱。
这在医学上根本无法解释,盛昕音好像知道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讳莫如深。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周屿感觉脑子很昏沉,耳畔嗡嗡作响,浑身上下被一股难以压抑的僵硬感裹挟,胸腔内的心跳声变得异常缓慢,他能清晰感知到生命力在渐渐流逝,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恢复神志,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盛昕音和他只隔着数指的距离,和衣躺在陪护床上,本就没睡沉,立刻握紧他冷汗涔涔的手,“没事吧?”
周屿摇摇头,眼前一片模糊,声音难免有气无力,“还好。”
话虽如此,盛昕音却很清楚他只是在强撑而已,可悲的是,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屿在她面前死去吗?
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周屿安慰她,“别害怕,等抓到王晋民,也许就能结束这一切。”
盛昕音没那么容易乐观,担忧道:“可是,万一他一直躲着不出来,或者一年半载以后才露面,怎么办?”说到这裏,她不禁面露疑惑,“你不是说他可能也在循环裏吗?而且他似乎比你还要早进入循环。如果他不是像我一样被动进入的,那为什么他没有循环后遗症?”
周屿分析道:“这点我也想过,可能……跟循环发生的原因有关,或许一开始,只有他在循环,而我的进入打破了原本的循环机制,才会受到反噬。”
盛昕音忽然问:“那让你进入循环的原因是什么?”而后立刻想通了似的,很快自问自答道:“是为了要救我。”
周屿没作声,轻轻捏捏她的手指。
除了要救盛昕音,循环还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给了他弥补青春期遗憾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讲,能进入循环对他而言是一种幸事,即便困顿其中,备受折磨,他也无怨无悔。
王晋民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怎么努力,警方都找不到任何他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各个方向的侦查思路全部折回。
盛昕音不清楚王晋民到底循环过多少次,才具备这么强的反侦察能力,只知道周屿的情况一刻都不能再耽误了。
于是,思虑再三,她决定撤掉身边明面上如影随形的保镖团队,让王晋民放松警惕。
从小到大,盛昕音的行事风格一向主动积极,她没有知会病床上的周屿,而是选择对陈正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与其被动等待被杀,不如出动设局引蛇出洞,以王晋民对她的了解程度,肯定会时刻关注和她有关的一切消息,所以她临时加了个行程,让行政部在盛世裏的公众号上发布活动公告,两天后在商场附近的江边广场上有一场户外竞技综艺的录制,是盛世裏冠名的,公告末尾特意强调届时她会到场参加。
换位思考,公共区域的露天活动,是下手杀她且有概率顺利逃跑的最好机会,一直想将她置于死地的王晋民必然不会放过,即便明知山有虎,也会偏向虎山行。
陈正不同意,“这么做太危险了……再等等,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
“不行。我等不及了,也是真的没时间了。”盛昕音坐在警局接待室裏,手裏握着的一次性纸杯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陈警官,这件事我一定会做,也提前向你报备过了。警察如果不管,到时候我也会在周边布置好人,等我引他出来,就会有人抓他,万一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善后工作。”
她这些话简直像是在交待后事,陈正完全想不通,质问道:“为什么等不及了?没时间是什么意思?”
盛昕音沉默。
陈正追问:“明明并没有切实证据,明明很害怕,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急切地,甚至不顾性命之忧,也要以身犯险抓人?”
盛昕音起身,苦笑了下,“陈警官,有些事……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陈正不依不饶,“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盛昕音无奈嘆气,“你不是见过周屿吗?如果我说他为了救我,已经快死了,只有抓到王晋民才有可能活下来,你信吗?”
从警十几载,陈正从片警转刑侦后,不知道审过多少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每个细微的线索,都存在上千种可能,他听过真真假假无数匪夷所思的故事,还是第一次听这种乍一听明显超现实,细想之下很多细节又都对得上的,一时之间,他没办法做到违背唯物主义的信仰做出回应,只能不置可否。
盛昕音转身离开前说:“无论如何,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快抓到王晋民。”
综艺节目录制当天,盛昕音先到医院见了周屿一面,其实他早就想出院,盛昕音不同意,他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有起色,所有深入检查都做过了,病理上看不出有问题,症状却丝毫不见减轻。
天气不好,闷闷的,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病房内的电视机裏,播报员正尽职尽责对着地图讲述受强对流天气影响的区域。
盛昕音忍住不做告别,只依依不舍拉着他的手说:“我走了,下班再来看你。”
“嗯,我送你到电梯。”周屿没戴眼镜,眸子很深,静静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