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奔波回到安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孩子蹲在大盆前洗衣服。
施书文六岁,施宛才三岁。
那一盆衣服就是大人都得洗半天,更何况是两个小孩。
安怀市冷得比文西乡早,九月底井水就已经有些刺骨,两个孩子小手冻得通红,脚上还穿着夏天的塑料凉鞋。
这是让施向明生气的导火索,最后大发雷霆是因为瞧见给孩子买的背带裤穿在侄女身上。
“每个月三十元生活费,比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高,我就指望这些钱能让哥嫂好好待两个孩子,可你也瞧见了……哎……”
那声叹气包含着太多无奈与心酸,能养活一家子的三十元却让两个孩子饿得面黄肌瘦。
王念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看到施书文和施宛时施向明心里究竟会有多难过。
“三十给我,我保证把俩个娃养得白白胖胖。”王念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门:“也把你养胖点。”
低笑伴随着水声响起。
“咱家钱都在你那,我们父子三人都得指着你。”
王念翘起唇角,转身看向窗外仍旧淅淅沥沥的雨。
“你先洗着,我去菜站看看有什么菜。”
“那要不今晚咱们顺道请贵强各一家来吃晚饭?张立业年纪和书文差不多,以后也好有个伴。”施向明问。
“成啊!再叫上秋红嫂子一家,就当给两孩子接风。”
“那我洗完澡就去叫张哥和嫂子。”
“他们就住咱们隔壁,下午点应该才在家。”
张贵强和刘超仙第二家入住家属楼,自从瞧见王念定制的高低床,独苗苗张立业吵闹好几天,这不今天还是去找王木匠了。
刘超仙虽然只有一个娃,但家里还有个婆婆,孩子一直和奶奶睡,早想有自己的床了。
“那我去叫张亮哥他们。”
两人就请客随意闲聊,殊不知,每一句话其实都完完整整传进了施书文耳朵里。
坐了两天火车,就算现在躺下来还是能感觉到火车的轰隆声回荡在耳边。
身体很累,可他却一点都没有睡意。
小小脑袋里仔细回忆着王念长相,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不知多久,说话声渐渐没了,房间门又嘎吱一声。
“我知道你没睡。”
施书文缩在被子下的身体一抖,想了想还是坐起来,拉开帘子。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先开口,直到施向明先败下阵来,摇头谈了口气:“爸爸今天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施书文鼻头一酸,讷讷点了下头:“那我就先叫她阿姨,以后……以后再叫妈妈。”
离开家前,隔壁的奶奶说嘴巴要甜点,说不定能吃饱饭,至少不会挨打。
奶奶还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呢。
“那你今天第一次见王阿姨,感觉她怎么样?”施向明又问。
施书文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力气大,打人肯定很痛……”
大伯娘平时连桶水都提不起来,王念却能一手抱妹妹一手提行李袋,好久好久都可以不休息。
那么大的力气,要是打他和妹妹……
到家前,施书文一直都处于这种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