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儿来了?快替我洗漱,不不,快去将人请到我房里。”沈乔笙一手挽起发髻,掀被跳下床,急忙拉开房门寻水洗脸。
以往沈乔笙待人接物可谓慎独,恪守风雅从容,这般慌里慌张,她是要在心里斥自己不够端庄的。
去他的风雅吧,与离散的挚友再见,经年隔世,谁还能从容?
前世姚家遭太子党陷害,落得举家流放,沈乔笙就止不住痛心。
姚雪茵离京那天,她们隔着喧闹的街市抵近,囚车滚动拖行,辙印留下斑驳的血色,姚雪茵破衣烂衫,哀默着锁在肮脏的笼中。
对上茵儿没有光亮的双眼,沈乔笙几度失声恸哭。
“笙姐姐将与太子成婚,此番不知是喜是忧……前路未卜,姐姐千万保重。”
到最后茵儿都没舍得说出真相让她痛苦,更没有因太子迁怒她。
后来她想尽办法,勉强将茵儿从舞乐坊中救出,此后天南海北不复相见。
若不是婚夜太子狂傲招摇的坦白,她至死也不会发现,好友是为他谢冠所害!
拭净脸上水迹,刚抹匀润肤膏,简心就领着个头梳百合髻的娇小姑娘进来了。
姚雪茵如回家一般跳进门中,清脆唤她“乔笙姐姐”。
沈乔笙赶忙擦净手迎上去,拥住小姑娘,声色掩饰哽咽,欣喜道:
“好久不见,雪茵。”
姚雪茵微愣,笑着回抱:“好姐姐莫怪我来迟,昨日宴上便为你大喜高兴,又怕你事多劳累,这时才来看你。”
谁料想这双妙龄姝色,曾一个落为蛮地贱奴,一个成了幽宫亡魂。
沈乔笙望向她诚挚的双眼,想起上辈子种种离苦,又燃起胸中诸多悲情难抑。
拉雪茵坐在床沿,二人久违地长谈,说过许多体己话,姚雪茵讲起小时候的事来。
原本她们自幼就是生死之交。
在一场热闹非凡的花船游诗会上,有人贩子大肆偷拐幼童,姚雪茵与沈乔笙不幸就在其中。
彼时沈乔笙不到七岁,姚雪茵更为年幼。是沈乔笙设法帮助姚雪茵先逃走,自己则在危急关头留下来应对。
事情已多去多年,只要她们现在、以后都安然无恙就好。
想到这里,姚雪茵打量素净的院中,挑起疑惑:“笙姐姐房中怎么只两人伺候着?差使不开怠慢了你可不好,你身边的繁芜哪去了?”
她这席话提醒了沈乔笙,自己有事要请她帮忙。
沈乔笙低声道:“我正为此事想求你,繁芜不是个好的,过两日你替我暗中寻辆车马来用。”
姚雪茵吃惊:“繁芜她竟然……你我何须言求,只不过笙姐姐要车马做什么?”
沈乔笙:“把繁芜带走。”
姚雪茵凑近她:“带去哪里?”
沈乔笙:“织丹夜阙。”
姚雪茵震惊重复:“啊?织丹夜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