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极速缩近,谢袭容依旧闲雅,拿捏着她冰凉的手不放,停靠的姿态未见半分摇晃。
视角被迫压低,沈乔笙抬起头,视线顺着自己朝上的腕心,不慎,涉入那双夺魂掠魄的眸。
谢袭容霞姿月韵,螓首蛾眉银海目,肤白靡腻不见一丝暇痕,五官风波流转,又于细节处锋刃分明:
浓绒长眉隽雅上挑,若雾中烟柳,山根眉骨流线清晰峻厉,嵌入溶洞幽潭一般旷谧的双眸,潭影偶然折射岩壁上,粼火的梦光,照近细看,却将人吸入暗涌危境。
檀韵浸身,是此间绝有惊鸿艳影。
仿佛一条皈依山佛门前,无邪亦无心的精魅。
沈乔笙看得一时忘情呆怔。
“说话。”
妖精开口,沈乔笙尤若被音钵当头敲醒,低下头“殿”字还没出口,谢袭容又一个命令追来:“抬头说。说本宫该夸你无畏,还是罚你愚蠢?”
话音好似随手拨乱锦瑟五十弦,铮鸣杳杳。
沈乔笙无措,听话地抬头,心颤着眉眼伏低:“乔笙自作聪明。”
“那就是该罚。”谢袭容并不抬举她。
手心传来丝丝沁意,但见谢袭容指节微移,拇指推动黑棋又灵巧勾回,在她掌心缓慢滑游拨弄。
微凉玉润的触感。
“既要家室和睦,又要匡扶太子,你倒是在太子妃位上如鱼得水。”
仿若盘玩一样物件,沿她掌纹行走描摹。
谢袭容晗笑睨着她不安的脸,浑不经意,“那么究竟有谁,在本宫面前骂过谢冠狼心狗肺呢?”
沈乔笙张口结舌。
同样的佛堂,情急下显露对太子的怨怒,误打误撞被谢袭容放过,可是同样的话,绝不能再说第二次。
无论如何妄议太子都是死罪。谁晓得长公主今天再听到怨怼之言,会不会直接按律办她?
她望进那笑意讥讽的眸,光摇眩生花。
在明目张胆观察他?
谢袭容捕获她的心思,音调骤然沉冷:“想起来了?”
“嘶!”
棋子划过之处,皮肤和玉的质地轻触,筋脉骨骼瞬间被注入沸水般,钻出剧烈的疼痛。
她疼得闭紧眼,下意识蜷缩手心,拢握住谢袭容施罚的手指,试图阻挠力透血肉的痛感。
谁叫她来的不巧,父亲戎马半生,恪守君臣礼义,为女儿豁出老脸求来的婚旨,她岂敢冒风险表露一丝不满?
婚约这块烫手山芋,她轻易不能摆脱,侯府也没资格变卦。
先受着吧,僵持两个颤栗后,她重新展平细嫩的手。
对上长公主清冷的笑眼,她忍痛温让:“那时是乔笙口出狂言了,少年人痴心,赌气吵嘴也是常有的,殿下见笑。”
谢袭容犀利透彻,嘲她:“这点破理由需要编这么久?好没用。”
沈乔笙哽住,弱弱坦诚:“乔笙确实很没用,总想安生一隅,却是处处被欺负打压,害了母亲,如今再要争的话……”
她没说假话,本就不打算干涉权谋,更没想过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