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一抹澄黄似蝴蝶飞过她脸侧。
布帛卷携纸沓,不留情地丢掷向远处。
扔了?
沈乔笙不解,追随经文抛出的轨迹扭过头去,还来不及看清它掉落的姿态,下巴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捏攥,强硬地掰回,与谢袭容直直对视。
瞧见长公主盯着她不说话,沈乔笙咽了咽干涩的喉头:“……殿下不喜欢我抄的经吗?”
“不喜欢,本宫只读人皮刺的梵文。”
指腹摩挲她耳垂下软嫩的皮肉,谢袭容嗓音沉喑,“你看过人皮书么?像你这般瘦小,整张剥下来只够写个序。”
气氛不断压低,压得人透不过气。
沈乔笙勉强笑笑:“殿下别吓唬我了。”
“人皮若是留存得当,百年后仍可以保持弹润,没见过?那本宫做一片给你,”他将她故作镇定的表情尽收眼底,字字折磨她的心防,
“就用,这里。”
手指划过她脖颈,那里紧张喘气时,动脉里起伏急促。
身子僵住了。
呼吸也停顿了呢。
她就是个精致的机扩人偶,只要稍微捏一捏某个关节,就会给出有趣的反应。
他自然是恶劣的,只想在丢掉前拆开娃娃的胳膊腿儿,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
从发丝到脚趾,一寸寸拆散。
粉身碎骨的残破,才够顺眼。
在沈乔笙还在胆寒时,谢袭容已经压下心头那点破坏欲,靠坐回原位:“算了,滚吧。”
十多岁的小姑娘松了口气,好似劫后余生,微微动唇还想再做点努力。
“多说一个字,就把你做成人皮书。”谢袭容堵住她后话。
那两瓣杏花粉唇紧紧闭上了。
长公主根本不为所动,还想要她的人皮,这让沈乔笙很是挫败。
可惜多说无益,她不舍地看了眼公主的侧脸,动身蹲下,用手拢好满地棋子,捧进棋罐中。
然后重新披上披风,迅速收起自己的金银行头,用外衫包成个简易包裹提起就走,出门前还顺便捡起了那本跌地的《圆觉经》。
谢袭容眸光晦明不定,倒映她离开的身影。
其实她也没有即刻离去,走到外间站住,又打转儿,经书放在供台上摆正,座上奉着不空成就如来,她双手合十,垂首默念:
“佛祖在上,乔笙以凡身证因果,愿长公主殿下永断无明,永恒无畏。”
前世是无心渊源,今生是有心接近,沈乔笙到底欠谢袭容一句恩谢。
即便隔门她声如蚊蚋,谢袭容也听得一字不漏。唇角漠然抿起,把玩着从她手中拿回的棋子,弹指寸劲,棋子飞定棋盘,在她方才跪过的位置。
沈乔笙在雪幕中远去,他的手伸入罐中取棋,感受到丝微温暖,那是由她捧来的棋子,被地龙烘烤过的温度。
他烦躁地骂了句:
“啧,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