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园珠帘绣额,广阔无人烟。台阁飞桥栏槛,廊庑迂回掩映。
“长公主殿下?”沈乔笙试探往里走去,穿过层叠的抄手游廊,冰蓝溪流夹中倒影绰约,仿若迷途惊梦。
她行至地势较高的兰亭,亭内四方通透,青鸟衔石雕梁上扑扇过迷蒙的一道暗影。
快到她看不清是鸟,还是透过枝叶闪烁的光影。
阖宫无人,她选择走下亭子继续向前。
曲径延伸通幽,步入浩荡的竹林,绿涛一浪高过一浪,恍若淹没于翡翠海,置身其中几欲迷失方向。
深入竹海腹地,她眼见远前方碧色遮盖,隐约透出一抹凌人的紫气,细看是条孤高的背影。
殿下。
她脑中立刻猜到。
不由地放轻步履,生怕惊动谪仙人,只待蹑手蹑脚再走近几步确认对方身份。
未竟那人骤然回头,亮出手中锃光的青釭宝剑,翻腕剑锋回转,不由分说对她凌空挥斩,一弧白练石破天惊,奔杀而向。
“啊!”
疾劲的罡风扑面砍过来,吓得沈乔笙尖叫一声抱头蹲下,食盒脱手掉在地上。
那剑气卷携杀意横贯的四方,将方圆十丈的苍竹齐齐削劈断去,竹冠失重七零八落地倒落下来,有飞降的碎雪掉在她头上身上。
她动魄地大睁双眼,望向神色暴戾的谢袭容,嘴巴微张,顾不上狼狈。
什么谪仙人?这绝对是十殿阎罗王!
“是你?”谢袭容看清她的面容,微顿一瞬,凝眉不耐地道,“谁让你来的,出去。”
和沈乔笙想的一样,殿下开口必是严词拒绝。
但没想到会是差点被削掉天灵盖,这种严词拒绝。
她蹲在地上缓神,把歪躺在地上的食盒捡回才起身,
“听闻殿下病了,乔笙是特意来探访问安的。”
她回答了谢袭容的问题,却不肯走。
怯怯地看过去,天寒地冻的,谢袭容只着了件宽松的萸紫色湖绸锦袍,斜身靠在林中石桌边沿,领口微敞,丝毫不畏惧寒冷。
原本丰润的唇现在有些苍白,说出的话还是不变的冷情:“走。”
走?才不呢!她可不是早就试过了吗,赖着不走殿下也不会真动手杀她。
所以她没听话,反而试探地向谢袭容接近。
他们的距离一再缩短,沈乔笙看见谢袭容墨发披肩,单衣轻薄,领口随偏头看她的动作松滑开一些。
是听见沈乔笙靠近的脚步声,他斜眼过去横她。
沈乔笙假装看不懂眼色,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她觉得周围太安静,笑着开口关心:“殿下是得了什么病症?”
谢袭容不仅不答,还盯着她一语不发,两人之间唯余静谧,她心里无端起了些紧张,又道:“无论什么病殿下也不能穿得这样单薄,独自站在寒竹中,实在容易伤身。”
话好多。
他不住皱眉,握剑柄的手忍耐地攥紧,脉搏鼓噪,又在想杀人。
她今天穿了件蜜粉色雨丝葫芦纹褙子,玉带当风,袍摆斜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