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苦笑道:
“鄙人来陈述东林的不是,有点叛出东林,反噬当年同道之感,传扬出去,只怕名声不会比阮圆海好多少。”
阎应元摇头道:
“牧斋公为国效忠,此乃大是大非。只要能国富民强,犁庭扫穴,天下后世自有公论,何必畏惧浮言嚣论?”
钱谦益点头:
“陛下能扫除门户派系之陈见,不顾温阁老反对,重用钱某,钱某便已立志誓死报答圣上知遇之恩,再不作他念。”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阎应元也不催促,等他继续说下去。
钱谦益接着道:
“鄙人从东林中来,对东林弊病更深切知之。以往东林习气,办理案件,只要涉案嫌犯被认为是可恶奸人,那就算被冤枉,也被认为惩奸除恶所需,不算什么大事。李三才在神庙之时,故意制造冤案,让死囚诬陷攀扯税监手下的税使,已是如此。东林中人明知是构陷,也恬不以为怪,反称扬李三才好手段。”
阎应元年龄毕竟尚轻,注意力又更多在军事上,对这些朝政旧事,知之不多。
所以对钱谦益说的事情,也确实是头一次听到。
他一对丹凤眼圆睁开来,瞠目说道:
“当真如此?”
钱谦益说道:
“自然如此,这还不是敌对东林者所说,而是东林中人为夸耀李三才功绩,而沾沾自喜叙说的。”
阎应元皱眉道:“这等可恶?”
钱谦益继续说道:
“不知道阎都督,可曾听说过梃击案?”
阎应元道:
“这自然听说过。梃击案是三大案之一,这三大案又是东林党和阉党互斗时争辩的关键。市井平民对这三大案也热议不止。应元虽然往昔只是通州的草野乡民,毕竟就在京畿之地,自然也曾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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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叹道:
“这梃击案沸沸扬扬,名列三大案,其实说来不值一哂,如同儿戏。不过是一个疯汉张差手持木棍去闯太子宫,打伤一个看门太监,然后就被拿下而已。”
阎应元点点头道:
“嗯,这说来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钱谦益继续说道:
“稍有智识之人,便可判断,此案要么不过是疯汉自己所为,要么是有人收买张差,制造事端,至于要以此不利于谁,也是一目了然。”
阎应元说道:
“那应该就是不利于郑贵妃了。”
钱谦益说道:“此案实在太过简单。结果东林把持的审讯,却让这疯汉招供说是受郑贵妃指使,去行刺太子,还指名道姓地供出郑贵妃手下两个太监。”
他说到这里笑了,显然觉得这实在滑稽。
阎应元也笑了,这确实太过荒唐,眉毛一扬:“郑贵妃就算真要刺杀太子,也不至于痴愚到公然让一个人拿着木棍,去殴打东宫看门太监,天下如何会有这种痴蠢的行刺办法?哪怕就是给一柄匕首,也让这刺杀太子的案子能更像真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