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喻竹楠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越往前走,他们能卖到的食物的地方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贵。他们毫不心疼钱,只要能买到食物,他们就会把马车塞满。娇娇看到喻竹楠衣服破了,脸颊脏了,消瘦的都能看到脸上的骨架,她又何尝不心疼。喻竹楠为了能让晚上还要守夜的阿南和阿北能多休息一会儿,竟学会了赶马车,现在正坐在马车外面赶着马车呢。娇娇推开车门,坐到他的身边,马车的前板上。“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进去吧。”喻竹楠的声音依旧温和,经过了这么多的苦难,见识了一路走来的悲惨人间,他依旧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温温如玉的如谪仙一样的玉公子。他的仙不是穿一身除尘的白衣,或是拿一根作式的竹笛;他的仙是内在的,是他这个人,从内二外深入骨髓的温柔与悲天悯人的心。他宁愿自己饿死也见不得别人受苦,这一路走来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为了她他迫使自己变得坚强。多少次他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偷偷的分给了路边挨饿的孩子,然后自己饿着肚子,装作已经吃过了的样子。他以为她没不知道,其实她全都看见了。只是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作没看见,什么也不说。娇娇的头靠在喻竹楠的肩膀上,看着前方的道路,一片荒芜、了无生机。“让我陪陪你吧。”她依恋的说。喻竹楠没有坚持非要赶她进车里去,任由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一只手松开缰绳抚在她的头上。两人坐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眼前难得的没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和难民,耳边难得的听不到痛苦的呻吟和哀嚎。但这并不是件好事,往前的路上连难民都没有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更严峻的人间炼狱。战争,南国的军队已经退到了这个地步,一半的江山都已经被匈奴攻陷。他们的马车行驶在山间,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士兵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是谁,哪里来的人?前面在打仗不知道吗,不想死就赶紧回去。”部队啦与忠勇大将军会合喻竹楠拉紧缰绳,停下马车:“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前往晋城县赴任。”他掏出任命的文书递给拦住他们去路的小士兵。小士兵没接,只远远的瞄了一眼,继续赶人:“赴什么任?晋城县早就被匈奴的部队占领了,你们不知道吗?县里的人全都跑光了,你们去那里干什么,赶紧回去。”“什么?”喻竹楠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个月前了吧。”小士兵不耐烦的说。喻竹楠被任命为晋城县县令也才半个月前的事情,晋城县被匈奴攻陷竟然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喻尚书打听到的消息也是晋城县前任县令被人给杀了的事,谁都没提到晋城县被匈奴给攻占了的事,那就说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京城的消息是有多闭塞啊!也是,喻竹楠也是出来后才知道,京城之外的地方已成了一片炼狱,可京城的人们还过着安稳的生活,根本没有感受到半点战争的气息。男人们还在为你绊了我一脚,我多瞧了你一眼而争吵;女人们还在为今天是穿红裙子,还是穿绿裙子,是戴镶着珍珠的簪子还是戴流苏步摇而纠结。谈起战争,京城的人们总觉得离自己很遥远,跟他们没有关系,天真的认为外面打得再厉害也不会打到京城里来,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觉得逃亡、战乱,这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谈起战争,他们总是带着轻蔑和不屑的语气,觉得说这些话的人不过是在危言耸听,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一些人用来骗钱的说辞。依旧过着自己安稳的小日子,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峻,战争比茶楼里那些喜欢“危言耸听”的人们描述的还要残酷、可怕。小士兵摆了摆手,赶着人:“所以你们快回去吧,不用去赴任了。”喻竹楠心情沉重。“请问前面是哪个将军在带军打仗?”喻竹楠问。“当然是我们忠勇大将军了,”小士兵自豪的说,“现在除了我们忠勇大将军敢上前与匈奴的部队面对面的硬拼,还有哪个将军敢带领部队到一线跟匈奴们打的,早带领军队灰溜溜的逃了。”“爹!”娇娇喊了声。小士兵望向娇娇,迟疑了片刻,问:“你莫非就是娇娇小姐?”这个小兵显然是这两年才加入王大的部队的,之前没见过娇娇,却从部队里的其他人口中听到过娇娇的名字,知道忠勇大将军有个女儿,叫王娇娇,身手了得,正在京城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