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有江湖,修真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江湖?何况客栈里大多是散修,在察言观色这一项上更加老道。
这些视线零零星星扫过他们,又陆续收了回去。许安平只当作没发现,按照房间号找到地方,在“嘎吱”声中推门而入。
两人进了房间,顺手关上房门。屋内的低阶灵器自发亮起,将整个房间照的还算清晰。
灯亮起来的时候,许安平身上的挂件儿总算肯屈尊挪窝,闪身到房间另一头的窗户边上。少年立在窗边,随便朝外面扫了两眼,就把窗帘放了下来。
“今晚你自便,”淇风道,“明早卯时秘境开启,我们再推一个时辰后过去。”
许安平算了一下,大概是早上七八点。他本来也没什么想法,随意点了点头,转身打量房间里的装潢。
凡世的客栈里必然有床,修士的房间可以有床,也可以没有。作为一家客栈,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靠墙左右各置一张床,床尾搭着蒲团,中间还放着个不算高的木质方桌。
如果有修士需要吃喝,店里八成也能提供。
不管有没有床,许安平都没打算和魔门老大在一间房里睡一晚上。当然,他更不可能现在出门,虽然淇风嘴上说着随意,当许安平的脚踏出房门的瞬间,他的脑袋大概会和窗帘一样,被对方从脖子上挪下来。
思来想去,许安平决定找点事做。神识在房间里扫过一圈,最后从方桌的抽屉里找到一盘围棋,转向淇风问:
“尊主下棋吗?”
原著中,云无衣在棋艺一项上颇为精通,几乎是下遍同门无一敌手。十六岁时,单论围棋一道,包括师父与大师伯,也就是长老采苹真人与南陔派的掌门,都被她赢过一子半数。
大概是女主棋艺点满了,作为对照组,男主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这也不是不能想象的。
他十几岁的时候才爬出魔界,此前显然没什么学习才艺的机会。在原著的第一卷开头,淇风披着马甲和女主认识,就是因为一局棋。
输赢毫无疑问。其画面之惨烈,宛如数学系研究生和小学二年级比拼高数。
许安平现在提起下棋,当然不是为了引出男主的回忆杀,更不是为了欺负小学生。
只见青年将棋盘铺平,盛着黑白子的木盒分置对角线。然后掐了个简单的咒法,将十九格的棋盘缩减为十五格。
对面淇风“咦”了一声。然后他在对面坐下,顺手捻出一枚黑子,在手里搓了两下:
“这是,五子连珠的规则?”
五子连珠,也就是所谓的五子棋。
许安平点了点头。
对方没再说什么,盯着棋盘看了看,就把第一粒棋子落在了上面。
有人形容五子棋,犹如二人持匕在室内缠斗,步步皆是刀刃的铁硝味。与围棋对弈时大龙缠尾、步步为营相比,它的开始和结束不过瞬息。
大半个时辰之后,许安平盯着面前胜负已分的棋盘,忍不住眉心微皱。
将近一个半小时,他们下了整整二十一局,十一胜十负。
作为一个现代人,许安平对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但再怎么说,以淇风在原著中的表现,也不至于出现这种……过于绞着的结果。
有问题。
难道说,他当初对弈云无衣的时候,故意放水了吗?
显然,淇风并不会给他答案。他似乎心情不错,许安平还盯着棋盘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到了对面那张床榻边上,毫无顾忌的开始脱外袍。
一副准备就寝的样子。
两个并非情侣的人共处一室,不躺下睡觉的话,也只能坐着入定、或者站着当柱子。许安平在棋盘前又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准备熄灯,才默默把东西收拾起来。
然后,他把脚边的蒲团往中间拖了拖,盘膝坐了上去。
入道之后,日常的修行完全是一种本能,就和人需要呼吸一样自然。穿越以来,许安平第一次进入真正的修行状态,感到浮动在意识里的杂念逐渐消失。
抱元守一,专气致柔,荡除尘垢,洞彻内心。
…………
夜入三更,城中无论修士或者凡人,都各自进入了不受打扰的状态,入睡或者入定。
就在这时,一道属于元婴期修士的灵识,从北边城门的方向缓缓扫来,将整座城镇的每个人、每一只活物,先后经过了自己的感知。
作者有话要说:1抱元守一,出自《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