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地震发生后,林羽翼第一时间便是想给王心宜打电话报平安。就算震后信号恢复后,林羽翼打通王心宜的电话,终于和她和王登高联系上了。就算王心宜二人已经从沪城风尘仆仆赶回蜀都,早已回到了新村的小院,在那里等着林羽翼。
林羽翼依旧……抗拒着。
可总要回去一趟的。
总得去见一见。
广都还是那个广都。
新村依旧是那个新村——
是个坐落在蜀南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田野广阔,树林荒芜,人烟稀少的小村落。
林羽翼和师涟坐上公交车,看着窗外建筑越来越少,人影越来越稀,视野被无尽田野所占据,林羽翼便知道要到村里了。
林羽翼心跳很闷,不急、不徐,就是闷。她不再看窗外的景色,脑袋往旁边一篇,落在师涟的肩膀上,轻飘飘往下埋。
“师涟,我、我……”林羽翼缓缓呼气,声音愈来愈沉,“我真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面对我哥。”
“嗯。”师涟点头,表示自己无比理解林羽翼的心态,“我陪着你。”
正说着,林羽翼兜里的手机忽的震动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林羽翼轻颤的睫毛一滞,她本能握紧了师涟的手,从冰冷的指尖里汲取力量,另一只手摸索着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小鸟,我们在车站等你啦!你还有多久到?”手机里传出王心宜激动的声音。
“……快了。”林羽翼嘴皮微张,吐出气音,带着轻微的颤抖,“还有一站。”
一站路,走路要走十分钟左右,可坐车只需要两分钟。这两分钟在林羽翼这里,仿若只有一瞬间。
林羽翼看到了路旁树荫下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王心宜穿着一身花花裙子,风一吹,裙摆向后扬起,像一只初夏旷野里轻盈漂亮的蝴蝶。她戴着顶草帽,林羽翼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王登高编的草帽。
林羽翼跟着王登高和父亲卖过编织品,他们的手艺是怎样,她再了解不过了。
王登高站在王心宜身后,穿着身老式旧布衫,几乎是十年前的款式了,但洗得很干净。他下意识佝偻着脊背,像只弓着腰的大狗熊,却再没了流浪汉的气质。
远远看到公交车,王登高脊背倏地挺直,挺得笔直,一瞬间拿出了他在小区保安亭里站岗的气势。
他要给妹妹好生看看,他重新活回了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