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小楼的奇幻漂流之旅途一(6)
楼知秋趴在桌子上,他总觉得庭雨疏表现得有些奇怪,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的理由也根本不能说服自己,他们都知道,那不仅仅是一支舞的事。
让他想想,当时他强调,他想把庭雨疏介绍给其他人,作为恋人,这才是问题的重点,而不是出于人道主义演一个晚上的戏,不情愿地和别人一起跳第一支舞,一起拍照……想想看,十年后,那些和他半生不熟的人向其他人介绍自己的大学生涯,翻开旧相册,手指一个一个介绍一排排脑袋。
指到他时,介绍了他和身边joshua的名字,再添上一句,当时他们怎样在毕业舞会上出柜的盛况。
再过二十年,三十年,那些人还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晚辈,孙辈,只要有人这么认为,一直在介绍,就会从一个传言变成真相,简直是一场地狱级别的噩梦!
可怜的楼知秋,在那张泛黄的旧相片里勉强微笑的模样,为什么他的眼里含着悲伤,因为他早已经预料到多年后宿命般的厄运!
如果庭雨疏当时肯回他点什么,他一定会把这个噩梦也声情并茂地传颂给他,像面对全知全能的主一样虔诚,告诉他这么做的危害性。
但是庭雨疏什么都没说,都不给他任何发挥机会。如果他开口,楼知秋都能想到,他会冷静至极地拆解他语言中的漏洞。
他会说,“joshua或许根本不明白‘男朋友’意味着什么,只是一个友谊的头衔。”
不错,不错,他会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对薄情的嘴唇,用那种冷淡至极的表情,就是那种让自己看到就恨不得疯狂地吻到他泪水涟涟口水潺潺的那种冷淡,对自己说“一个友谊的头衔”!
楼知秋心想,他当时真不应该走,像落荒而逃一样,他就应该把庭雨疏推到墙上——反正那个地下室没有人出入,即便楼梯下有人来,也能先一步被知悉。
吻他,吻他,怎么激烈怎么吻他,挣扎也要吻他,反抗也要吻他,吻到他和自己的心跳一样快,血液一样滚烫,和自己一样激动得失去理智!让他明白,“男朋友”到底意味着什么!
楼知秋想得郁闷,忽觉得胳膊被轻轻碰了下,轻得好像错觉。
他还在犹豫时,旁边便有人轻轻问,“你在生气吗?”
楼知秋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有点激动,眼睛红了也说不定,不想让小雨疏误会,还是埋着头,“没有。”
他趴在胳膊上,声音瓮声瓮气,看在庭雨疏眼里,就坐实了生闷气。
“对不起……”庭雨疏几乎是贴在他胳膊边,认真地道歉,“我没有针对你,更没有攻击你的意思。”
他这话把楼知秋说得有点懵,想了几秒才明白庭雨疏指的什么,他以为刚刚他们在纸上辩论物理题,惹自己不高兴了。
楼知秋为他的谨慎谦逊都感到心疼了,我怎么会为这种小事生你的气?
正当他要抬头给庭雨疏解释时,却听见对方含着歉意的坦白,语调中却有一种轻松的气息,“其实和你‘吵架’,我心里很高兴。”
楼知秋不明所以,“为什么?”
他感觉到庭雨疏也枕在胳膊上趴在他旁边,轻轻和他靠在一起。
“因为我觉得解题很有趣,如果和你交流想法就更有趣,即使会吵起来,但我们在认真地讨论同一件事……我说不清那种感觉,和你在一块,就是很开心,希望一直这样。”
他用指尖碰了一下楼知秋的胳膊肘,“我有点嘴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是有意的,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楼知秋猛地想起来了,一瞬间清楚地想起,为什么昨天觉得庭雨疏的表情眼熟。
大概是一两个月前的事,对,就是不到两个月前的事,因为当时他院子的蓝花楹刚刚绽放,一片紫蓝的云霞遮到了他的窗边,他站在窗边喝咖啡。
他给庭雨疏打越洋电话,分享生活日常,顺便发发牢骚。
庭雨疏那边是晚上,在看协会的季度财报和招商策划,一直挂着电话,偶尔回应,关键处特别回应。从楼知秋起床开始,健身,吃早餐,收拾屋子,做家务,庭雨疏听了一上午他罗里吧嗦的碎碎念。
楼知秋边拖地边倒苦水,“上回板子又烧了,因为我们最近换了电机,之前的一套板子带载不够,每次驱不了几分钟,三极管就被击穿。打板还要几天,所以我把盒子拆了焊铜板,装了一个小风扇,想下回来测试一下电流,走之前,我贴了告示,白纸黑字写在上面不要上电!不要操控!”
“joshua竟然没看见!裸板接触到了钢架,整个板子都烧坏了,还烧坏了几个电机。他竟然说我是白痴,为什么不装盒,我装了风扇怎么装盒!他骂了我一天白痴,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好生气!我忍不住和他吵了一架。”
“他竟然骂我白痴,你知道上一次板子是怎么烧的吗?刚换电机,传感器反馈要重新映射,我们想测试一下转轴极限,去掉了软控点,改回来时他恢复错版本,”他冷哼一声,“毫不意外,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上上次烧板子的理由更夸张……”
说到最后,他总结陈词,“他现在已经不和我说话了,因为这是我们最后一块控制板,至少有一个星期,我们不能调左臂。”
又想拉庭雨疏评理,“你说是我错的多,还是他错的多?”
庭雨疏眼也不眨,偏心道,“他。”
楼知秋明显感觉到他的敷衍,把拖把立起来,撑在上面,不满地叫嚷道,“我需要你的帮助,请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