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以灏并未驳斥,直到章母开口,问儿子是否识人不明而学坏,才朗声反击。
“父亲母亲是在暗指谁?我并没有所谓的走偏,交友不慎……相反,我在国内,在岐川,认识了许多性格各异的,不同年纪的人。他们真诚待我,身上的闪光点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学习动力。”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好好的主编不当,让你走学术路线不走,委身大牌档做伙计,做老年护工?你过去二十年的书白读了是吗?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还好意思驳我!”章母越说越激动,眼睛泛红。
大约十五分钟后,汤汁收浓,锅内“咕嘟咕嘟”冒泡。若所有芋头吸满汁水,轻轻一抿松软绵烂,这道菜就大功告成。
章以灏听出章母对许若麟成见颇深,不顾一切厉声反抗:“母亲,若麟是个好女孩,靠自己一点一点把这家大牌档经营得有声有色。她要面对成本上涨带来的压力,要面对社会舆论压力,要解决各种突发状况……我喜欢不轻易言弃,努力拼搏的她!父亲,母亲,这个社会对女性太苛刻,要求太高了,若我能辅佐她,替她分忧,我觉得我活得很有价值。”
“人的价值是由对社会的贡献衡量的,你以为会炒几个菜就很了不起,是吗?你知道你的父母,享有怎样的社会地位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许若麟见形势不对,连忙加了少许老抽,翻拌均匀,把新鲜滚烫的南乳芋头炆排骨端到章家人面前。
“伯父,伯母,以灏,饿了吗?这是我刚做的南乳芋头炆排骨,尝一尝吧。”
章以灏神色松快,目光追随着许若麟的身影。章母极力掩饰嫌弃的神情,在许若麟把碟子放下的瞬间,护住名牌包包,下意识往一旁挪,却无法压制内心逐渐浓烈的失控感。
许若麟放下碟子和三碗白米饭转身离开。章母盯着她的背影,控制欲瞬间爆发。
“我总觉得你变了,丢掉了恭顺,忘记了家规,背叛了这个家……但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看来,她就是一切问题的源头。”
章父微微点头,默许章母的观点。章以灏恼怒,再也无法忍受任何人对许若麟的轻慢,尤其是父母。
“父亲,母亲,我们之间的问题由来已久,不要以为把根源归咎于若麟,就意味着问题不存在。任何人都不可以诋毁她,是她救了我,帮了我。不要再用家规和所谓的亲情绑架我,我已经看透了!”
这道菜成功打了个岔,让几乎重燃的战火再次熄灭。至此,这道菜也完成了使命,因为章父与章母并没有动筷,就气得起身离场。
许若麟上前轻抚章以灏的后背,无声表达支持。他身形凝滞,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声音嘶哑。
“若麟,我的父母不吃,我吃。我喜欢。”
“以灏,不吃没关系。”
“不,”章以灏明明眼神中不见半分光芒,却佯装轻松,“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承诺。”
“我陪你。”许若麟坐下,取一双筷子,夹起一块挂着南乳酱汁的芋头。
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章以灏付出得够多了,她想为他做点事。
腊味菜心煎面
也许因为各怀心事,吻别的时候,许若麟和章以灏各有各的沉重。若说章以灏不知疲倦地索取,是在无声宣泄满腔委屈和汲取安全感,那么许若麟就是用行动表达无限的怜惜和安慰。
他宽大的手掌扣在她的腰间,不禁蹙眉:“你怎么又消瘦不少?以后宵夜我来做,给你开小灶。”
“你已经在开小灶了呀……”许若麟抬眸,旋即垂头,状甚害羞地紧闭双眼。
听出她娇羞的语气,他如惊弓之鸟般的神经蓦地松懈,双臂扣得更紧,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无意识地轻轻摩挲。“若麟,我可以不顾一切,抛下整个世界,唯独不能没有你。”
她侧脸依偎在他的胸膛,明明不敢茍同,但没有表现出来。“这个世界不会抛弃你,我也不会。”
“谢谢你,若麟。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灏,”许若麟在他怀中抬起下巴,双眸在月色下如星光般亮晶晶,“不要胡思乱想,没有我之前,你一样活得很精彩。”
“你才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他以又一个绵长的热吻,堵住了所有他认为不吉利的话,唯独控制不住肆意游走的烦闷。她被挑弄得用双臂环绕他的腰背,分出几分注意力,计划着要再多想一步,多做一些。
次日,她史无前例地早起到许记大牌档做准备。待伙计们陆续上岗,许若麟已经基本做完日常工作,包括签收岐川屠宰场送来的鲜肉和店里的清洁卫生。
波叔打开冰箱,惊讶万分:“当家,这么多肉,你全部处理好,还腌制好了?”
芳姨听罢,也往冰箱的方向张望:“哎呀,你把活儿都做完了,我们做什么?老实告诉我们,你今天几点起来?”
许若麟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什么,睡不着,早些起来干活。最近店里生意非常好,好多食客冲着岐川特色菜而来,我必须未雨绸缪,多做准备总不会错。”
几人正闲聊,麦云泽从许记门前经过,郭颂楠一下子捕捉到他的身影。他大方地跨入店内,一手举着一杯咖啡。
“你好……这么早?”郭颂楠话音刚落,脸颊不自然地泛起红晕。
麦云泽不顾形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早上好!你们也好早啊。不对,是一直都这么早吧?我呢,打算先回牛扒屋收拾和检查,然后赶回公司处理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