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的手停了下来。
他先是一僵,愣愣看着她,原本因怒意而发红的眼尾没了怒意只剩迷茫,反倒像是他被欺负了一样。
他扬起头深吸一口气,嘲讽地笑出来:“冯宜,那你一开始找上我又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献殷勤总会有点儿图的,不是钱权,那就是想找个消遣。你后悔认识我是后悔踢到了铁板吧。”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你要的时候我就接受,你不要的时候我也要乖乖松手?还是那句话,你凭什么?”
冯宜看着身上的人好一会儿,点点头:“你说得对,你有这个背景能让任何不把你当回事的人付出代价。”
“你可以用你的逻辑对我进行强压,但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的心里怎么想吗?我动机不纯就不能对让我遭受胁迫和身体痛苦的人产生不满了?”
“你非要我像一开始那样心无芥蒂地黏着你,那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不想黏着你的吗?对一个让我的初夜体验感像被强暴的人我需要有好脸色吗?”
出身富贵的男的是这样的,他们本来就在同理心上有先天欠缺,精英教育或许会让他们有学识、社交礼节或业务能力,但没几个人会给他们灌输这种无益的、多了还会显得“优柔寡断”的东西。
陆璟怔怔地看着她,冯宜翻了个白眼已经失去大半diss他的激情。
“或许有人会真的不介意你怎么做都随着你,让着你,给你的笑脸永恒不变,但这种人不是天生的大脑缺陷就是恨不能通过你和你爷爷重婚。”
她抖抖腿示意他下去,结果他就坐在原地不动,她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等待公子哥儿下一轮恼羞成怒。
出乎意料的他竟没发火,而是沉默地起身坐到沙发另一边。
冯宜懒得管他,她现在腿麻得很,干脆躺着没动自己用手锤锤。
“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每当我想要触碰你你都尖叫着要逃离。”
“对。”
即使她理智知道惹不起这个人,但不知为何此时有胆子应得干脆。
陆璟又沉默半晌。
“可我不想放手,起码这一刻,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打算放过你。”
冯宜深吸一口气重新望天,彻底破罐破摔。
“哦。”
“你讨厌我只是因为那一次太难受了吗?”说到一半他闭了闭眼,“还是,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什么叫只是?你眼里没觉得这是严重问题吗?”
两人都望向对方,发现各自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
“你当时为什么在我承认我是陆家人后就不抱我了?”
陆璟有些难以启齿,这问出来无异于承认他一直在口嫌体正直,果然躺着的冯宜都够着伸头看他:“你还在乎这个?你家这个来历对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确实是有点吓人了,我感觉招惹不起。”
“但你已经招惹了。”
那她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建议大家原地失忆吧。
她停了一下:“难道你认为我一个屁民还能做阶级斗士?你不用你的特权强按头轮得到我讨厌什么,我可不敢。”
两人大眼瞪小眼,陆璟再也无话可说,当时冯宜忽然冷下的态度,她不回应自己的沉默还有家里边在催他回去继续变回循规蹈矩的陆璟,这些烦躁交迭在一处后他的行事已完全没了准则。
此时的他心里有的不仅是对冯宜的歉疚,更是对自己轻易便丢了理智、丢了对情绪的掌控的挫败,他不应该这样,可是又确实这样做了。
“抱歉给你带来了伤害。”
陆璟攥了攥手,并不耻于承认错误,解析错误是寻找正确答案的,这是他一以贯之的学习方法,放到现实生活里应该也不会错。
“但我的决定还是不会变,我不准备放手。”
而她作为以往人生中未曾出现过的新困扰的题眼,值得慢慢研究。
“我讨厌你。”
早知道他这么顽固她就不说话了,多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