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夫人”好生讽刺。我懒得理会,只怀疑自己究竟从何而来的勇气,居然能对傅恒说出那样有悖于我认知的话。
“于你而言纳青莲为妾不痛不痒,可对青莲来说,能够陪伴仰慕之人左右,一生衣食无忧,是她此生最好的命数。”
“我早说过让你帮她寻一门亲事,便是像杜鹃那样……”
“杜鹃和陶文睿两情相悦,岂是青莲可比的?我当初拒绝你的提议,便是知道,即便我帮青莲寻了亲事,她也断不肯嫁,退一步讲就算她嫁了,她会过得快活吗?如果有一天她的丈夫知道她心里其实早有了别的男人,她又会面临怎样的境遇?对我心生怎样的怨恨?若她最后难逃一死,你又是不是怪我找错了人、害死了她?”
傅恒无言以对,却仍意气难平,蹙眉质问:“那难道只有将青莲收房一个法子吗?”
“对。”我言之凿凿,惹得傅恒愈发不满地瞪视于我,可哪怕他把眼珠子瞪出来我也要说,“傅恒,你早该明白,我赶青莲走是没有用的,须得你亲自同她讲明,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心甘情愿离开这里去过她自己的日子。可你没有。你既然不舍她走,留下了这朵解语花在你身边听你诉说心事、一声声‘少爷’的叫着你,便要接受如今的局面,纳她为妾、给她名分,免她遭受流言蜚语的袭扰……”
傅恒犹豫的脸庞上终于多了一抹懊恼之色。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我沉默地打量着傅恒,少顷,直视他道,“傅恒,从今以后,我的心便再与旁人无关了。”
我知他定会明白这话的意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身后,傅恒似是突然回过神般紧张地唤了一声:
“尔晴!”
我却未停步,心中自有谋算:青莲之事于傅恒而言已成定局,不知他何以解救颓势。但对我来说,这仅是局中一步,神一手鬼一手,最后一子不落盘,便不知谁才是赢家。
二十一
听说傅恒去找了青莲,表示愿为其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待其出嫁之日亲自送上门。但,青莲不愿。
她当然不愿意,被心上人亲手推开的滋味得多难过,我听后忍不住深深叹息:
“唉……”
傅恒再没与我讨论过此事,我便以为他是默许了,默默操办起纳妾事宜。
我让桃钏取来青莲的籍契,翻见其名时,心里忽然也不好过。
李青莲。
来此地前我曾看过某处资料,傅恒亲属关系表写其第四子福长安,正是妾室李氏所出。
我多半不会记错,如此便是了。
“唉……”
富察家毕竟门楣显赫,纳妾亦要礼数周全,不可让人有半点指摘,否则便要怪我这位少夫人令富察家蒙羞,老夫人得知了又要数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