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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第二次手术临近,你前任语气严肃对着医生下通牒,允诺他们大好前程,只要他们能竭尽全力。
你没有骂你前任阴魂不散,质问她分个手就这么难吗,因为你已经不能思考了。
你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你有时手舞足蹈地抓着你的护工说起你在台场希尔顿酒店的落地窗前看东京湾上方的绚烂花火,下方海滨公园的免费席人满为患,那些人好像密密麻麻的鼠群;有时你缩在被子里,说你好想回家,可惜你没有家,所以你哪里也回不去,你就只能继续在这里了,真抱歉,真是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你的前任经常来看你,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在你床边坐着,再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到你第二次手术的前一晚,你小声地说,付汐留,有毒蘑菇过期了是变得更毒还是变成无毒?
你前任错愕地盯着你。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停顿里,你前任止不住地想,你是不是能看见,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装,她是不是又被你骗了。
你其实是瞎说的,你只是突然想到了她而已,你不仅想到了她,你还想到了天月,想到了把幼小的你抱在怀里的荒川女士。
但你不想把他们的名字都念一遍,你选择了第一个出现在你脑海里的人作为代表。
你前任不知道你是瞎说的,她有点被吓到了,同手同脚地从病房逃跑。
她开车在深夜的路上无处可去,一直从港区游荡到千代田。
商场、店铺都关门了,这个点开着的只有便利店、24小时快餐店和居酒屋。
对了,还有附近的神田神社。
你前任去了神社。
她去哪里都财大气粗,抓着一大把五块钱硬币往神前刷拉拉扔过去,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大撒币。
投完币该许愿了,你前任大约是被你吓得惊魂未定,许不出愿望。
思忖良久,她破罐子破摔,拍手合掌:那就希望裕野星慈手术顺利,可别不小心死了。
你看,心诚则灵,心不成就不大灵。
你手术不顺利,医生打开你的脑子,发现你的肿瘤像外星生物一样入侵到了边边角角,和寄生藤蔓一样难以去除。他们努力切了若干小时,期间你的心脏停跳,血压降低,可能是医生为了向你前任交差的强烈动机,也可能是你生命力顽强,还有可能是神田明神给你前任大撒币一个面子,你到底是撑了过来。
你前任攥着一迭病危通知书,隔着icu玻璃看昏迷不醒的你全身被插满管子,眼神和你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像冰箱里的灯,亮亮的,就是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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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昏迷的三天里,医生多次委婉地提醒你的前任做好准备,你前任说不用准备,要是真死了,直接一把扬东京湾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