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姝讽刺道:“只怕这次元宵灯会,天下人不会再称赞圣上的深情了。”每年元宵灯会,梁珩都会为萧宝姝燃起万朵烟火,六年来从没断过,因此天下人,也都对梁珩的深情赞叹不已,更有文人墨客写下很多诗句,纪念这段深情,只是,当梁珩对萧宝姝做过的那些残忍事情传遍天下后,宁安城人再看元宵灯会上的烟火,是何心情?梁珩对萧宝姝的讽刺不以为意,反而微微一笑:“天下人说什么,我又何必在乎?”他忽对萧宝姝道:“对了,这望云阁,还有另外的用途。”“什么用途?”梁珩指了指高台下面架空的部分,道:“如果陆朗打进来,朕就带着你,登上这高台,自焚于世,你我骨肉相融,永远都在一起。”他嘴角露出微笑:“宝姝,这便是我为你我设计的,最美丽的死法。”那日梁珩说话的神情,萧宝姝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寒而栗。他的神情,平静,又疯狂。他是认真的,萧宝姝敢肯定,穷途末路的梁珩,真的会带着她一起死。但是她不想陪着梁珩一起死。她想逃出去,但是梁珩将她监视的密不透风,她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萧宝姝都要绝望了。她只能静静地呆在这宁安城,等着梁珩将她一起拉入火海,死在一起。听宫人说,陆从风的队伍势如破竹,已经快打到宁安城了,听说他天下归心,所到之处,都不许扰民,百姓皆欢迎他的到来,听说很多老臣也偷偷去投奔了他,听说见过他的人都说,陆从风果然不愧是煦衍太子之子,待人仁义,英明果断,体恤民情,如若他能登基,定然能扫除当今的苛政和严刑峻法,还天下一个太平。她听的越多,就越为陆从风高兴,陆从风以前是一个好将军,以后,也一定能当一个好皇帝的,只是,她不一定能见证到了。她抿了抿唇,既然她无法逃脱,那她想写封信留给陆从风,她想让他不要忘记她。人是何其矛盾的动物,她一边希望陆从风永远都不要忘记她,心里要永远有她的位置,就算以后他娶了别的女子,也要把她放在最重的位置,毕竟,他们青梅竹马,总角之交,这份情谊,又岂是他人能比的。可是,她又希望陆从风能忘了她,如果一生都活在追忆中,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她希望他以后能娶妻生子,过着幸福的人生。萧宝姝提着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落笔,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信纸上,啪嗒啪嗒,将信纸打湿。一只手将信纸拿了起来,是梁珩。梁珩皱眉看着信纸上的“从风亲启”四个字,他目中闪过一丝恼怒,萧宝姝起身:“还给我。”梁珩反而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了出去。萧宝姝又气又恼,她瞪着梁珩,梁珩也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一个字都不要想给他留下。”多日的担惊受怕让萧宝姝终于爆发了,她眼泪掉了下来,她眼眶通红,瞪着梁珩:“你都要拉着我一起死了,还不允许我给他写封信吗?”“不许。”梁珩道。萧宝姝简直要崩溃了,她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往梁珩身上砸去,但梁珩力气比她大,他将她双手钳制住,砚台也掉到了地上,梁珩搂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他望着怀中气得脸色通红的萧宝姝,望着她含泪却倔强的双眸,鬼使神差的,又往她嘴唇上吻了下去。他钳制住她,不允许她挣扎,但是她却挣扎的更厉害了,梁珩更加愤怒,他不由自主去扯萧宝姝的衣衫,他想让她知道,在她身边的,到底是谁。这场暴力最终以梁珩的嘴唇被萧宝姝咬破告终,剧痛让梁珩神智清明了些,他终于松开了萧宝姝,萧宝姝立刻退缩到墙角,她捂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咬着唇,死死瞪着梁珩,梁珩的嘴角沁出鲜血,剧痛无比,但是他却浑然不觉,他只是看着萧宝姝,她现在望着他的眼神,和六年前,得知他才是覆灭萧家主谋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是铺天盖地的恨意。梁珩喃喃道:“你又多恨我一些了,是吗?”萧宝姝只是裹住自己衣衫,瞪着他,一言不发,梁珩忽又道:“爱也罢,恨也罢,反正,你记得我就好。”说罢,他转身,就踉踉跄跄离去。萧宝姝垂着头,良久,才去拾那团被梁珩扔掉的信纸,她展开,愣愣看着上面的“从风亲启”四个字,有心想再写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将这团信纸放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