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暮色时分,她几乎要放弃,却在垂头丧气晃回家时发现了那人身形。
夕阳隐没云霞,暮色逐渐模糊,干净的少年从破败的门里走出。
她倾头,视线从不远处的自己家,又落在旁边那处数年无人居住的老平房。
清晨擦肩时的那个熟悉的墨色行李箱在敞开的门内露出一角。
门前的少年垂着眸,正生涩地拧着湿淋淋刚洗好的衣服。
直到湿淋淋的水沾湿袖口,他才似乎觉察什么,片刻的思考后,又低下头咬住袖口的角,试图往上扯。
有些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笨拙。
彼时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遭寂静,她的笑显得很是突兀。
于是少年动作微顿,缓慢抬头,掀眸,望来清冽冷淡的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风声戛然。
楚盈睫毛轻颤,心脏怦怦。
晚风轻拂她的碎发。
脸颊有些痒痒的。
心动在此刻突然降临。
像夏日的汽水冒着泡,像冬日夜空炸开的烟花。
后来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如淙淙溪流,似珠落玉盘,却凉。
比暮色下荡来的晚风还凉。
偏偏每个字都像潮水涨起又落,阵阵回响在心底。
少年朦胧好感的种子随意倾洒,名为喜欢的花朵就能轻而易举漫遍山崖。
于是往后每每她以为要忘却的时候,心脏总会有个瞬间又悸动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这个事实。
“我也以为我不会再喜欢他了,”楚盈抬起睫,认真开口,“可当他披星戴月千里迢迢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会心动。”
不止是他不远万里赶回的这些时刻,不止他实现她年少时小小遗憾的时刻,还有更多他不体现在说,而体现在做的时刻。
每一个小细节都在融化她心底自以为坚硬的那片冰湖。
心脏随着他的出现久违地再度跃然。
她竟然又会和年少时一样陷入悸动。
空气里是漫长的寂静。
怀里的小猫仍在塌心地打着呼噜,温在臣袖口下的骨节泛着白。
他终于艰涩开口:
“就算他已经伤过你这么多次,未来甚至还会出现这些情况?”
“是。”
楚盈几乎毫不犹豫。
“我当然害怕,”她边说又边看开了什么似得释然一笑,“可是最差不就是再也没有交集吗?”
和过去那五年又有什么不一样?
奶奶离世的那段时日也是这样熬过来的,还有什么能比那会更绝望的呢?
何况此刻,无论是心智还是年龄,她都比那会更成熟,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听凭心,再相信他一次。”
这不仅是她的私心。
她也想给年少时情窦初开的自己、给这漫漫的五年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