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白骄傲的昂起头嘶鸣了两声,四个蹄子来回在地上摩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隆基解了绳子,单手上马。
他朝着料房喊道:“马我带走了。”
阿金躲在门后不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王子扬鞭而去。
勇士大会的装扮彩绸还没有完全拆除,草原仍旧一片热闹的氛围。李隆基单手驾着照夜白至羊马圈,逐渐加快了速度。
天空阴云笼罩,空气越来越凉。刺骨的风打在李隆基的脸上,很快就被热气抵御。马蹄飞快,溅起一片片草灰。正在挤羊奶的大婶们笑眯眯看着李隆基飞驰而过,拢着手在嘴边大喊:“慢点儿,别摔着了。”
“知道啦!”李隆基在风里回答。
捡来的自由,他想多感受一会儿。
于都斤山的轮廓像鱼龙在天边遨游,山尖上连绵起伏的白雪如银甲覆身,雄壮威严。偌大的草原一望无垠,雄鹰在高空展翅,骏马在底下奔驰,何等的潇洒豪情。李隆基足足跑了二十圈才稍微放缓了速度。他面色红润,双眼明眸,额头的汗水划过眉尾、双颊,又汇聚到下颌,滴落渗透到胸口里,浸湿胸背衣衫,男人的野性在这一刻得到展现。李隆基喜欢这种纵情驰骋的感觉,这是自由的味道。
照夜白身上的水珠早就被风干了,他四蹄离地,肌肉在高速奔跑中上下摆动,雄性十足。背上的新主人没勒停,照夜白就一直往前跑。路过一片水草丰富的清水湖时,一人一马惊起了一堆水鸟。照夜白顽皮,它呼哧呼哧上下摆头,似乎在跟水鸟打招呼。李隆基会意,拉住缰绳停在了一处芦苇旁。
“累啦?”李隆基单手下马,拍了拍照夜白的身体,“走,带你去喝水。”
湖水清澈见底,面上荡漾着微波。李隆基伸手捧了几捧洗去脸上的汗水,冰凉刺得他耸了耸肩,直呼:“痛快!”
照夜白在喝水,李隆基就坐在岸边看它。冰水偷溜进胸膛,激得他一阵酥麻,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汗巾擦水。汗巾陈旧,角落是一朵黑红的梅花。
一人一马在湖边休息了好一会儿,忽然湖面波澜漾开,照夜白也不安的摆动脑袋朝一边看了看。李隆基发现异样,拢手朝远处望去:两骑轻骑从南边来,疾驰去往王帐方向。其中一骑马背上的人头戴黑色幞巾,身穿白袍外罩酱色水牛皮甲,一副唐军装扮。
李隆基明亮的眸子逐渐暗沉,他紧了紧手中的汗巾,朝照夜白喊道:“走吧,再陪我跑几圈。”
情不知所起(四)
是日,十月十四,天空依旧被厚重的云层遮盖。
温度持续下降,草原戌时即黑。
李隆基牵着照夜白回营帐,许是跑马累了,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乌靴踩在草地上吱吱响。周边篝火已经点燃,环境忽明忽暗,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前面百步就是他的私帐,即刻就到,他却转了方向,缓慢朝元白的帐子走去。
鼻尖忽然一点冰凉,李隆基伸手去抚,抚到一指尖的冰水。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越来越多的冰片落到他的额头、睫毛、鼻梁上,李隆基抬头望去,麻黑中无数的白点密集飘落下来,让他一瞬间感到眩晕。
下雪了。
大漠的第二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