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解支坐在油灯下,脸上的皱纹被火光照得深刻。
“狼山的军队出发没?”独解支问。
“回都督,我们派去东面的探子还没有见到安北府军。自朝廷下鱼书到现在也好几日了,按脚程安北府府军应该能到大碛的。”随行参军道。
此次他们应召出征,按计划是两路夹击王庭:凉州军两千五百骑出陇右道北上花门山叫阵,引王庭军出大漠,安北府五万大军则从狼山入大碛,绕东面奔狼居胥山合围王庭大本营。
“久等不是办法,伏帝匐,你带一队人马入大漠去,引默啜的先锋营过来。”伏帝匐是独解支的儿子,朝廷为了昭示皇恩安抚南迁的铁勒族人,保留独解支原瀚海都督的身份地位,并任命他的儿子为赤水军副使,算是以夷制夷。
原漠北故地被默啜占领,这批南迁的铁勒族人十分团结想要与阿史那王庭一战。
“得令!安北府慢如乌龟,那就由我亲自打头阵,我才不怕默啜那只老狐貍!”伏帝匐领了命正欲出去点兵,谁知迎头就撞上宁寇守捉使带着一个小兵疾步进来。
这个小兵受了伤,但伤又均不在要害处,没有生命危险。
只见小兵紧张禀报道:“都督,王庭军有一支部队伪装成周军进入我们营地,我们全军覆没,赵校尉被俘!”
“什么!”在场的人包括独解支,直接站了起来。
“谁这么嚣张?!”来人既然故意留了活口回来报信,说明早就做好准备是来挑衅的。
“回都督,这支军队自报是阙特勤部下。”
“阿史那阙?”独解支犹豫着坐下身来,“那就不稀奇了。只是没想到王庭派的先锋军队居然是他,这未免大材小用了。。。”
“父亲,阙虽然善战,但也不是无法战胜,我们不必自乱阵脚。我现在就去点兵会他一会。”
“等等!”独解支思忖片刻,最后还是叫停了伏帝匐,“他这么明目张胆偷袭花门山,必是有备而来,你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们不妨再等等,以静制动。”
在场将领表示赞同。他们的计划本是将王庭先锋营引至花门山一战,毕竟这座大山脉是天然大屏障,即使打不赢,后方也还有赤水军两万大军镇守凉州。将王庭军引入陇右道地界,届时关门打狗也是可以的。但现在计划被打乱,阿史那阙占了先机暗自在花门山先布了兵,这让独解支被动起来。
对方潜伏在哪里,有多少人,独解支完全不知道。
但此时在场的有一位官员却不乐意了:“我原来不知道,都督作战风格如此稳重,莫不是还挂念着草原同袍之情。。。也是,陇右道常年叫人掳掠,原是各族相互救济的戏码罢了。郭都督治下凉州真是民风开化,兼容万象啊。”这人穿一身深青官袍,一张椭圆形的脸像发泡的红枣,上面嵌了一双目光坚定的三角眼。他嘴边留着略长的八字美须,随着说话的口型一上一下地翘动,宛如只燕子贴在嘴巴上。
这人叫娄海晏,字知谕,八品监察御史,是朝廷派来的鱼书使者,也是此次北伐突厥的监军之一。
独解支不认识这位监察御史,他来的这几日双方一直礼貌相待没有冲突。但今夜在对付阙这件事上,这位娄御史的态度却十分不友好,甚至想给郭都督扣私通突厥的帽子。
“阿史那阙都带人摸到花门山了,都督底下的人却没有任何预警和防范,不知都督在瀚海时是否也是这样的治下松软?”
“你乱说什么!”伏帝匐在旁欲发火,被参军一把拉住了。
独解支身形笼罩在半明半暗中,脸色看不清颜色,但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娄御史可带过兵打过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