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沈司云让她上门取誊本不会那么简单……可不取,那女人就会把它烧成灰扬在她奶奶墓碑前。
她一直深埋心底的伤口在这一天被人毫无征兆揭开。她对不起沈司云,更对不起被她弄巧成拙害死的老人家。
哪怕钟女士当年亲口说她江怡也是被利用的棋子之一,害死沈司云奶奶的主凶并不是她,而是钟女士,她也做不到完全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摘出来。
当年正是因为她的善良和怜悯才会被人利用,成了一把利刃伤害了沈司云和她奶奶。但凡她当初绝情一点,狠心一点,身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孽障。
江怡从没哪一刻觉得自己是罪孽深重的罪人。
……
夏悠悠下班回来,看到缩在沙发里的江怡,想起那件礼物,正要开口,然而心头达到顶峰的期待在看到江怡苍白惶惶的神情时,顿时收了起来。
“江阿姨?”夏悠悠蹲在她面前,握了握她的手,有点凉,夏悠悠着急起来,“发生什么了?”
江怡讷讷垂下眸看她,几秒后从那份孽障中回过神来,扬起难看的笑,“悠悠下班了?”
“嗯,刚下班。”
江怡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夏悠悠只好把担心收起来,打开盒子,“金手镯?不行不行,江阿姨,这太贵重了。”
夏悠悠看到这个金手镯,吓了一跳,连忙推开还给她。
“悠悠,戴着吧。”江怡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妈给你买的,她说你适合戴金子。”
“原来是伯母给我买的……”夏悠悠有一瞬的失落,旋即又愉悦起来,伯母给她买的,是不是意味着她得到江阿姨爸妈的认可了?
夏悠悠不再抵抗,把金镯子从盒子里取出来,戴到手腕上,金灿灿、沉甸甸的手镯把她手腕都显白了几分,“江阿姨,改天我得好好谢谢伯母。”
“去洗漱吧。”江怡让她早点休息。
夏悠悠点了点头,起身前想到什么,“江阿姨今天是不开心吗?”
“没……”江怡下意识否认,但撞上夏悠悠那清澈的眼神,又觉得自己不该骗人,“只是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有点难受。”
“江阿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再想只会伤害到自己。”
“可……如果我是伤害人的那个呢?”江怡眼尾泛红,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夏悠悠微微诧异,抿唇深思了片刻,毅然握住她手,“江阿姨,我相信你,你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呢?”
江怡忧愁叹了口气,“你先去洗漱吧,让我静静。”
她的孽障不是一两句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就能化解的。
深夜,江怡做了个梦,梦到当年那个冬天,沈司云无助蹲在她奶奶手术室外那一幕,而她这个间接杀人的凶手在一旁看着,也许就是从医生宣布奶奶死亡那一刻开始,她和沈司云就隔了万丈深渊,注定此生无法和解。
钟女士深谙沈司云最为看重血亲,因为那是她从小缺失的东西,她让沈司云身边的所有人都参与到这一场亲友屠戮中,先是沈磊,后是奶奶,再到妹妹,辛文月和郭君雅等好友,还有她江怡。
当年那件事发生时,她能想象到几乎是什么样的结局,哪怕是沈司云逆风翻盘,也不会是恢复如初,一个人的手沾了血,有了人命,就不会是原来的模样了。
如今这个局面,沈家还屹立,嘉誉还没倒,还有辛文月和郭君雅等好友,已经是沈司云自己向自己低头,和自己和解才换来的。
江怡睁开眼,怔怔看着漆黑的夜,怪不得在辛文月骗婚一事上,她一直不承认是帮凶,因为辛文月和郭君雅一样,在当年帮过沈司云,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刺朋友。
可她江怡呢?她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以前也帮过她沈司云么?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江怡忽然想到那本誊本,她说让自己上门去取,就成全她和夏悠悠。
或许……沈司云说的是真的,她会就此放过自己?
这样一想,江怡稍稍安心了些,没有了白天那种心神不宁。
也许是时候了结了。
翌日,天晴。
夏悠悠前脚上班去,江怡后脚开车前往那个地点。
越靠近沈家,江怡心情就多一分复杂,曾经自己也在里面住了许多年。
仿若旧朝的深宅大院,上演过你死我活的勾心斗角,一草一木都有它的故事。
江怡深深吸了口气,而如今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有了新的生活,她也不想再和深宫余孽继续纠缠下去。
大闸门缓缓被打开,江怡驱车进去,一砖一瓦几乎没有变化,沈家主宅映入眼帘,青天白日里竟有一丝森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