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可能如冷玉寒这样以身犯险,去救一个三翻四次挑衅自己的人。孙少将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卑劣无比,他真的……比不过冷玉寒。看着这名男子如此挣扎的模样,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冷玉寒忽然想到了在慕珑渊面前时,自己好像也是如此。而今想来,这真是一种幼稚的行为。他在军中的这些时日,越发明白何为身不由己,处于这个局中,他就已经不是他自己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则会有无数人因为他的失误而付出代价!他知道慕珑渊和金军交手过无数次,面对那般狡猾强悍的敌人,慕珑渊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们对幽王闻之色变?从前他还狂妄自大的以为自己缺的只是运气,整日将怀才不遇挂在嘴上,而今才明白不是任何人都能善加利用机会,有可能是一张催命符。“此番能救出你们,不过是我运气好,倘若金国内不曾发生过马瘟,恐怕而今我们连这山谷都守不住。”那场马瘟对金国的战力影响很大,难以想象若他们能发挥出全部实力,辰军又能有多少胜算?冷玉寒思量之际,没有注意到榻上负伤的男子正用一种矛盾的目光看着他。本以为四下无人,冷玉寒就不必再用他虚伪的嘴脸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定会借此机会好好的羞辱自己一番,却不想对方好像真的毫不在意……扪心自问,他这次的违纪之举除了想提振士气,其实更多的是私心,就是为了赌一口气。“给!”一张纸条从天而降,冷玉寒回过神来及时接住,诧异的看向那已经转移了视线,有些不自然望向窗外的孙少将。“这是不久前我的鹰拦下的,还给你!”他顿了顿,“你想向镇国将军告状也可以,反正我身上的罪也不差这一条!”说罢,这别扭的男子已经转身躺下背对着诧异的冷玉寒。看着手里的纸条,冷玉寒的脸色瞬间大变,这不是……华佗秘典夜幕深沉,一匹快马急速驶入幽深的树林,到达一处小河前,男子将马留在了河岸边,只身没入深处,循着纸条上所写之地靠近。那如银河般的瀑布下,三名久违的男子围着篝火,听见了动静声后警惕的回过头来,看见来人纷纷面上一喜。“冷千户。”一身布衣的太子慕元缓缓站起身,冷玉寒大步上前跪下行礼,“卑职来迟,望殿下恕罪!”没有想到他苦寻了许久的太子,就藏身在山谷不远的林子里!连镇军将军夏宜海也安然无恙,而另一位则是……夏家的二少爷?!“快快请起!还以为是军中发生了何事,一切顺利便好。”慕元的面上毫无责怪之意,他们顺着那地道的线索一路寻来,便发现这里是两军对峙之地,于是挑了个绝佳的位置藏身,立刻就用暗语给冷玉寒发了消息,打算汇合之后里应外合。却不想消息送出去了迟迟没有回应,他们知道眼下正是关键时刻,更猜测军中应该有金国的奸细,所以不敢贸然行动,本打算这两日冷玉寒再无回应便由夏常峰前去军营打探消息,不料他这就出现了。“……是卑职疏忽。”他没有想到孙少将竟会拦下这消息,若不是今日两人算是冰释前嫌,还不知道会耽误到何时。此时夏常峰正用一种别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冷玉寒,就连同夏宜海,神色里也有了几分异样。慕元沉默了片刻,随后玩笑似的开了口,“看来玉寒受了不少的苦。”哪怕是他刚入锦衣卫的那几日,疲态毕现,眼底也有藏不住的焦灼与挣扎,不复锦绣公子的模样,可此刻眼前这名男子,虽说狼狈,鬓角眉眼皆是刚毅果断,粗犷与沉稳并重,竟有种宝剑锋从磨砺出的气势。冷玉寒自然听出了慕元话外的赞美之意,然而他的眼底却只有谦谨,“太子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他很快捋清了思路,若太子隐藏于此任由自己失踪的消息愈演愈烈,定是有所计划。只见眼前的另外三人对视了一眼……京都。静谧的幽王府密室内,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桌前三名男子诧异的面容。只见他们沉默的看着桌上摆放着一本厚厚的医书,而眼前的少女却是带着一脸平静的浅笑。“华佗秘典……县主是认真的?”六皇子卫玄麟最先开了口,这语气俨然认定眼前的秘典是赝品。然而夏浅薇的眼神却是给了他答案,卫玄麟不由得苦笑一声,“本殿与县主无冤无仇,何必用这种方法置人于死地?”居然要他带着这本秘典回云国诓骗他的父皇?明知眼下父皇重病,这秘典的出现必定被寄予厚望,一旦被发现异样,就算他是皇子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