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彻达告诉她,一体九魂不是事实。又迫使她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她有些气恼地咬着下唇不答,紧盯着眼前的人,这通脾气来的并无半分道理,在她的注视下,彻达却移开了目光,转而看着不远处的脚下,有种心虚与笃定集于一身的矛盾感,高法依格几乎要质疑起他来。
他紧跟着控诉:“马苏里拉……还有那个叫莉拉的海妖——你也把我耍得团团转。”
“……”
不用多说,彻达认领了那个身份。
那道唯一有自我意识的残魂之一——就是他本身。
高法依格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好像是早该想到的事情……可恨的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显得有一点呆。
“……你的记忆恢复了?”
她的脸像是番茄被一点点榨出汁的浅红,嫣红——不久前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画面接连闪现过脑海,和海底那次还不大一样,假如对面的当事人也对此心知肚明的话……
她一阵心虚,夹杂着羞愤,错开了目光。
被指出她也同样隐瞒身份欺骗了他,高法依格顿时从前一刻占领的道德高地上滑落下来。
然而耳边仿佛又响起芦笛的声音:“……得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他而不是别人,我不信你一点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感受不到吗?”
她确实感到了一点喜悦扩散的麻痒,又有一点自矜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现在就让他知道。
……不然他得多得意呀!
“阿依——”彻达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叫出那个熟悉的称呼,“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想要逃避我的承诺,离你而去,也并非出自我的本心。”
她奇异般的得到了安抚,安静听他说下去。
“记得吗?你第一次跳下碧芙斯特桥的时候——你没有看见我——其实我去了。可惜没能接住你。”
——他说的是那一次,高法依格不知天高地厚,从萨尔乌斯泉眼下穿行到碧芙斯特桥,因为看见了芦笛,她慌乱中朝桥下跳去。
他曾经许下诺言,每次都要接住她。她在坠落的过程中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不是没有期待过的,她在过程中闭上眼,期待着奇迹发生,曾经有一刻,她真的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睁开眼却只有失望。
他没有来。
他现在告诉她,他去过。只是无法放下同一个身体里正在忍痛的海姆达尔,他虚化的灵体仅仅与她快速下坠的身体有过短暂的交错。
看见她茫然若失的表情,他也感到心碎。
等回过神来,他又感到一丝庆幸。知晓了海姆达尔的秘密,他没有把握还能有和她的未来,或许他本就不应该出现……一切都是世界之树最好的安排。
他眼睁睁看着高法依格缓缓降落,又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离开。
她其实从来不需要他。即使没有他,她也不会叫自己受伤。他说不准自己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怎的。
如今,他只是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