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手机又响了几声。他本不想理睬,但手机一直叫个不停,他被吵得心烦意乱,只能把手机捡起来,发现屏幕上居然跃动着一条视频通话邀请。
视频接通,映入眼帘的是阳光沙滩椰子树,还有躺在长椅上晒日光浴的胡亦知。
“凌哥,howareu?”胡亦知吹着海风,对着屏幕挥了挥手打招呼。在躺椅的靠枕处,小柴柴丸穿着一套量身订做的比基尼,戴着迷你版的遮阳帽,和主人一同晒太阳。
胡亦知注意到凌宸身后的黑色夜景,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又忘了咱俩现在有时差了,没打扰你睡觉吧?”
半个月前,胡亦知跟随母亲胡珀博士一起飞到美国度假,他人虽走了,但一直挂念着凌宸,时不时就给凌宸发消息问候几句。
凌宸工作忙,看的多、回的少。
凌宸回答:“没有,我今晚值夜班,刚巡完场馆,还没有睡觉。”他停了停,又问,“胡博士怎么样?”
“我妈?她好得不能再好了。”胡亦知说,“明明说好了她带我来参观她的学校,想让我看看她学习奋斗的地方,结果她刚落地就直奔实验室,说要写一篇用人造雷击木招魂的可行性报告,还说要发表在国际神职人员的内部期刊上……”
说到这里,胡亦知突然顿住,他一边窥探着凌宸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凌哥,贺先生还没联系你吗?”
凌宸语气平静:“胡博士说过,他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微’,也不是‘零’啊。”胡亦知挠挠头,“我妈说的是理论,但我妈也说了,做实验不能只看理论,实际运作中总会有各种的变量,造成预计不到的实验结果。说不定、说不定在这次实验里,贺先生就能得到更好的实验结果,恢复记忆了呢?”
“那也可能得到更差的结果。”凌宸淡淡一笑,“距离他复活已经过去三十七天,每一次太阳升起时,我都告诉自己:‘可能他今天会想起来’,我一天看十几遍手机,希望收到他发来的信息,可是每次太阳落山后,等待我的只有微信里冷冰冰的系统提示。我的耐心有限,这么等下去也没意义。”
电话那端,胡亦知急得抓耳挠腮:“要不然我买十个微博小号给他发匿名消息爆料吧,想想办法,总能联系上他的!”
“先不说一个大明星会不会相信一个匿名账号告诉他:‘你在死亡期间变成鬼了,经历了很多灵异事件,还有了一个恋人’这种天方夜谭;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觉得失去了记忆的贺今朝,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个贺今朝吗?”
“……”胡亦知哑口无言。他枕边的小柴柴丸浑然不觉主人的低落,它支起身子,对着镜头吱吱叫,像是在和视频那端的凌宸打招呼。
下一秒,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凌宸怀里钻了出来,对着小仓鼠发出哈气声。
小柴柴丸吓得四肢僵直:“!!”
胡亦知赶忙捂住它的眼睛,结结巴巴问:“凌哥,你什么时候养了猫,怎么不说一声?”
凌宸撇了眼怀中的玳瑁猫,捏住它的后颈左右摇晃:“它不是我的猫。我只是代人养一阵子,要是它的主人一直不回来,我就不管它了。”
玳瑁猫好似听懂了他的话,赶忙做出一副可爱姿态,在凌宸颈窝蹭来蹭去,也不知道是在替自己求情,还是在替他的另一个主人求情。
凌宸郎心似铁,把猫头按下去,结果液体猫又从另一边挤了出来。
他一边和猫搏斗,一边敷衍胡亦知:“现在这边已经很晚了,我也要休息了。大巫,谢谢你的关心,也请代我向胡博士道谢。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我已经决定了,如果贺今朝永久失忆了,我就给他立个衣冠冢,坟上插一块牌子,刻上:【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火葬场】。”
“啊?凌哥,可是——”胡亦知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凌宸挂断了。
……
凌宸在值班室里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心口有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天亮后他才发现,原来是那只黏人的玳瑁猫在他胸口趴了一整晚。
他脸色很差,镜中的他神色恹恹的,他随便洗漱一番,把玳瑁猫往胳臂下一夹,带它去食堂吃早饭,正巧遇到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同事。
“凌宸,昨天是你值夜班吧?辛苦了。”杨姐招呼他一起坐下,“哎呀,昨晚你带着猫一起值班的啊,它可真亲你。”
若是以往,凌宸是绝对不会和同事坐下来一起吃饭的,他很享受一个人边吃饭边玩手机的独处时光。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听到一些叽叽喳喳的“噪音”,让那些噪音驱散他的寂寞。
其实凌宸和组内其他同事没什么共同话题,她们三人都比凌宸大了七八岁,都已婚有娃,聚在一起经常讨论家长里短。不过今天她们没讨论孩子,而是在讨论最近热播的一部手机短剧。
陈姐兴奋地说:“没想到手机短剧也这么好看,我一口气追到最新一集,剧情跌宕起伏太精彩了!”
杨姐:“对对对,太虐心了,男主失忆那集我哭了好久!”
凌宸一边吃早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渐渐拼凑出那部手机短剧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