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晓风问得紧张,肩膀不自觉往回压低。“给我看看。”风无垢问得强硬,不过按住她的手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晓风揪着领口,依然不能相信一个简单的图案背后能藏着什么秘密。她不说却很怕,怕风无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风无垢意识到自己唐突,立马收回手,解释道:“风天扬没告诉你,碎星谷就是一只狐狸?”晓风听得云里雾里,更搞不懂他的意思了。风无垢坐回凳子上,用手蘸了茶水在桌面画起来,一边画一边说着:“站在谷外高处,从某个特定的位置看过去,碎星谷的群山外廓会构成一个图形。”轮廓逐渐清晰,又随之水干而消失。虽然没能呈现出完整的形状,但是足够勾起几乎被晓风遗忘的记忆。“爹爹……”她渐渐松开揪住衣襟的手,努力回忆当时的画面,“他说,他好像说过……”“说过什么?”“说……”时间太过遥远,她想得头疼欲裂得到的也还是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我想不起来。”她越想记起,脑子越是混乱,想起的全部都是痛苦的回忆。灭门之夜的一幕一幕,三年时间里的一次一次,她搜寻失败,却成功带给自己数不清第多少次的重新伤害。惶恐,茫然,愤恨,绝望。无数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她的双目通红,杀气不受控制的四散,眼睛直勾勾盯住还在和宫土纠缠的剑客。一只手蠢蠢欲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风无垢见状,立马遮住她的眼睛,握紧她的手,不住安慰:“好了好了,不想了。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他能够感受到处于崩溃边缘的晓风在试图冲破穴道,所以他几乎也是在调转全部的内力去压制她的躁动。她溃散的情绪近似于决堤的洪水,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和周围人玉石俱焚。“爹,娘,是我没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不是你的错,没人怪你,别怪自己。”“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挣扎之间,晓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无奈之下,风无垢只好将她打晕,用真气冲散她逼人的杀气。他抱起晓风,对身后的宫土说了句:“可以了。”三个字就是一声命令,宫土不再与那些人纠缠,身后的风无垢一只脚还没迈进木屋,他就已经结束了这场浪费多时只为熟悉中原招式和套路的缠斗。“守好外面,今天别再让人来捣乱。”“是。”风无垢把晓风放回那个小窝里,在她鼻尖放了些安神静气的药,始终没松开压制她的那只手。在晓风的杀气没有消退之前,他半点不敢松懈。晓风嗅着药香,脑子里血腥的画面慢慢被冲淡,嗜血和杀祭的念头也逐渐弱了下来。一直到她醒过来,风无垢都没有擅自去探寻文身里的秘密,而且他又多了一个想要了解的内情。“难怪念举会被你吓死,你刚才的样子也差点把我吓死。”晓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袋还是很疼:“要是把你吓死了我就省心了。那个念举又是谁?”“死在溪边的那个。”“他啊……”对他,晓风实在没有太多可以评价的地方,“那是他的问题。”风无垢递给她一颗糖丸,问道:“你的情绪经常会失控吗?”晓风也不管是什么药,拿过来就吞了下去:“没注意过,上一次这样应该还是在杀柳昭华的时候吧。”很快,她感觉胃口里暖暖的,头疼得没有那么厉害,脑子也变得清醒。她不得不承认,在医理毒理这方面,风无垢的确很厉害,已经是独领群雄的存在,没人能够与之匹敌。而这颗药也让她串起了先前断断续续的片段。“爹爹曾经跟我说,狐狸是碎星谷的守护者,如果哪天碎星谷遇到大劫,我肩膀上的图案可以保佑我。有它在,我这一生都会衣食无忧,无病无痛。”“说得是什么鬼话?”“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似乎真的是有所暗示。”衣食无忧,或许就是在说先人留下来的财富;无病无痛,也就是祖上的医理毒理可以治病救人。她几番思索想要找到的藏宝图,很有可能一直就藏在她自己的身上。晓风抬起胳膊,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却连累了手肘的伤口,又是一片红。她放弃了:“还是你自己来吧。”风无垢小心翼翼褪下她左肩的衣料,露出那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万幸,整片图案完好无损,刚好和他之前描绘的轮廓重叠。盘踞的动作,半睡半醒的神态,可爱灵巧。“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看着吧?”晓风见他瞧得仔细,不禁要打断他,“你要是不想把它画在纸上,就找把刀把皮削下来。你的定力,我可不怎么相信。”她语出惊人,听得风无垢脸都青了:“削下来?你是嫌自己太舒服了还得找点罪受?”“我这不是为了迎合风大谷主的癖好嘛。”她挑挑眉,耸耸肩,分不清是在挑衅还是挑逗,“要不要给你找把刀?”风无垢看见她不当回事的模样又气又无语:“要不是看在你有伤在身,我一定给你好看!”他起身去柜子里拿笔墨和纸张,晓风就趁机转了个身趴在床边,把脑袋耷拉了下去。她将肩膀露给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慵懒:“你慢慢画,我再睡一会儿。画完了也不要吵我,多谢谷主大人。”然后,她就真的睡了,多少显得有点没心没肺。一会儿是犹如惊弓之鸟的可怜儿,一会儿是祸国殃民的小人精,一会儿是宛若走火入魔的嗜血者,一会儿又是人畜无害的孩子样,搞得风无垢也拿不准该用那种态度和方式来对待她。不过这一刻,他非常肯定,如果晓风没有伤,他恨不得用桌子上这块古墨砸醒她。:()双行孤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