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心听到这么多,本也只是想知道此女在瞒什么,过会儿,她干脆运劲将双耳堵住,心跳如雷地躺了回去。
也不知遭遇过那么多的事,桑沉草是如何装作悠然自得的,她竟不免……有些心怜。
大约是强颜欢笑吧,她想。
临天明,桌上迷香烧尽,冉冉青烟也终于枯竭。
奉云哀坐起不动,不想太过刻意,低头便穿起鞋袜。
余光处,那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她,良久忽地一嗤,幽慢地问:“秀秀昨夜睡得可好?”
奉云哀顿住,淡声道:“挺好。”
桑沉草仰身倚墙,搭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勾,想招奉云哀过去,哂道:“知道什么了秀秀,何不同我说说。”
奉云哀慢腾腾转头,抿唇看她。
“若不是有意入瓮,你哪里骗得过我呀。”桑沉草不咸不淡地叹上一声。
第56章第56章
56
桑沉草分明知道了昨夜之事,也无形中肯定了奉云哀的揣测。
如若不是清楚自己熟睡后常常梦呓,又如何会大费周章地在屋中下药,且这药还强悍无比,连自己都得先咽解药,才不会被迷晕过去。
奉云哀抿唇不语,她无意窥觑桑沉草过往的阴霾,只是没料到,这些事会被她不经意撞破。
良久,桑沉草哧上一声,又变得不以为意,起身道:“知道又能如何,是会怜我心疼我,还是觉得我如此险恶,昔时被问岚心折腾也算罪有应得?”
奉云哀摇头,垂着眼道:“我以为你下药是因为你夜中要独自出行,所以才想探个究竟,我是误打误撞知道了这些。”
“怎么算误打误撞。”桑沉草似笑非笑的。
是了,奉云哀眸光一动,此女分明是故意的,叫她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将这“老江湖”算计住了,到头来不过是旁人将计就计。
可桑沉草为何要故意如此,当真是想她心怜?
那她……确实怜惜了。
“也省得你依旧觉得我与问岚心图谋不轨,她再如何不轨,其实也与我无干。”桑沉草每每提及问岚心,总是这嗤之以鼻的语气。
屋外有人窸窸窣窣起身,井中咚隆作响,也不知是谁没使上劲,那盛满水的木桶又掉了回去。
院中无人说话,起身的人各行各事,好像各不相干。
奉云哀看了桑沉草良久,可惜隔着那陌生容颜,也不知其浮于面上的厌烦神色,有几分真切。
桑沉草就那么好整以暇地坐着,环臂容她观量,过会儿忽然抬手,往自己眼睑碰去,示意般轻点两下。
奉云哀回神,会意从袖口中将药汁抖出,仰头滴到眼中。
那药液入眼,一瞬酸辣无比,令她眼泪横流,止也止不住。
易容换面而已,身姿还是自己的,她一个激灵,略微僵直的身显得有些脆弱。
桑沉草看她合眼睁开,眸色变作沉黑,这才侧身将窗支起少许,见院中的人相继离开,才道:“再这么下去,每回滴药入眼,都会比前一次更加辛辣,何时你承不住了,眼也便盲了。”
奉云哀扯袖掩面,拭去颊边湿润,这并非桑沉草第一次提醒,而她自己也有所察觉,她的眼睛已越来越承受不住这辛辣。
“怕不怕?”桑沉草悠悠问。
“怕什么。”奉云哀掂量药瓶,心下暗暗算好,应当还能用个十次不止。
“眼盲。”桑沉草道。
思绪一动,奉云哀料想到眼盲的种种,眼前或许乌黑一片,什么也见不着,走起路不免磕磕碰碰。
不过奉容同她说过,习剑者,当以剑为耳目,即便双目遮蔽,也当知道剑指何处。
奉云哀摇头道:“无甚好怕的。”
桑沉草眉梢一挑便定定看她,目光似蛇般,带着隐晦探究,好似想从奉云哀口中掘出来一个“怕”字。
屋外,最后一人也迈出了院子。
奉云哀冷不丁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来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