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岁见雪在,无妨。”桑沉草不将那镰齿翅蝼掐死,只紧紧将之收在掌中,转身便朝门那边伸臂,道:“诸位可都看清楚了,这虫可就藏在她口中,莫要说是我等栽赃陷害。”
门外拥进来许多人,有人厉声问:“你是谁,身后又是何人,莫非逐日教余孽未清!”
逐日教三字一出,奉云哀心如擂鼓,周身细微一震。
却听见林杳杳得意地开怀大笑,分明是没猜到点子上。
问话者看她笑得癫狂,又出声逼问:“看来只是无名鼠辈,再不坦白,连你性命都留不得了!”
林杳杳还和在沙河时一般,一颦一笑俱是风情万种,如今越是狼狈,她笑得越是动人,眼一弯便道:“圣教尚未将你等放在眼中,也不知谁才是无名鼠辈。”
“你——”
奉云哀扭头点住林杳杳几处穴道,淡淡道:“冒犯了。”
而桑沉草一哂,钳在虫上的两指微微松开。
镰齿翅蝼嗡嗡声扑向门边众人,些个吓得撞在一块,挥剑斩了几下,竟丝毫伤不着这小小飞虫。
此飞虫速度惊人,在剑气刮上前时,便已歪身袭向另一边,去留无痕,难以捉摸。
奉云哀只睨一眼,毫不迟疑地刺出一剑,剑尖堪堪没入虫身。
众人瞠目结舌,从门前退开数步,虽人人不发一言,心底却已是实打实服气。
穿花拈叶,斩风断水,本就是剑法之精要,但要抵至这般随心之境,许多人穷其一生也难以达成。
“当真不愧是我们秀秀。”桑沉草轻拭掌心,仿佛方才那飞虫脏得出奇。
奉云哀冷冷睨过去,抿唇不言,即使桑沉草话中只有一分调笑之意,她也颇不自在。
好在旁人已经退开,似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有人道:“既然这桌案已经护下,还请二人莫再耽搁,此番如若拿不出说法,你等在劫难逃。”
“已成劫下亡魂的奉盟主,也不如你这般心急。”桑沉草戏谑。
那人猛地噤声。
奉云哀回头想将那红漆长案抱起,便见桑沉草已提溜着它往外走,她只得将林杳杳往外押。
在场江湖人士众多,全都齐齐盯向那红漆长案。
桑沉草席地而坐,轻叩那红木长案,笑盈盈的,还真是妖女做派,偏她一托下颌,说的是:“千机门早与周妫一心,将奉容平日所用之物悄悄置换了,奉容的确是被人害死的,但并非死在问岚心的飞针之下,而是死于这一物。”
“这就一木头,如何害人。”陈金塞目光阴郁,在要出招的一瞬,被人用双戟架在身前。
“不论奉盟主是不是明月门的传人,江湖武林都应当知道,她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出戟的散侠冷冷道。
陈金塞冷笑一声,不信那丫头片子能识破她的千机术,偏她又惶恐难安,余光忍不住往那边瞥。
她看周妫被秋水斋的人按住,还是那癫狂落魄的模样,当即起了退却之心,暗暗朝身后千机门众人打起手势。
奉云哀留了个心眼,冷声道:“陈门主想到哪里去。”
陈金塞冷汗淋漓,哪还退得开半步,就连所有千机门的人,都被秋水斋团团围在其中。
只见奉云哀将伞剑抛给桑沉草,抬手扶住被风吹乱的帷帽,省得一双灰眸露在日下。
众人无不好奇那帷帽下的面容,也不知她与奉容能像上几分。
两人身姿俱是冰姿仙风,只不同在,奉容孤冷,而此女更为出尘脱俗,好似初来人间。
桑沉草抬臂接住伞剑,当着陈金塞的面把玩一番,全未将此物当作什么稀世珍宝,叫陈金塞看得双眼赤红。
伞剑刚压上那红漆长案,尖啸便驰入众人耳中。
桑沉草不紧不慢地移开伞剑,悠悠道:“这地石有一奇特之处,唯有大小相契的两枚地石,才能引出微不可察的震颤,偏巧那细微一动,足以触发机关两物内各自的机关。”
说着,她将奉容的茶杯放在桌上,伸手对岁见雪要起东西,“不知岁盟主可有验毒之物?譬如银针,或者还真水一类的。”
岁见雪解下身侧瓷瓶,交出去道:“是三仙木的汁液,佐以其它药材,也能验毒。”
桑沉草接过去,将之倒入杯中,举杯道:“我先浅尝一口,还有谁敢来试毒?”
无人应声。
奉云哀心知她出声无用,此刻众人已将她与桑沉草视作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