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沉草神色骤沉,当即腾身欲出,她盯紧林杳杳的方向,心知此女定有脱身之法。
众人蝇头乱撞般踏起轻功,身影密密麻麻,成了各奔东西的鸟雀。
哪知,众人刚要脱身,便被一道气劲用力拽回,随之耳畔嗡鸣,好似方才那鸟哨声接连不绝,这尖啸直冲颅顶,引得人头晕目眩。
这分明是地缚阵!
桑沉草只试着往外冲了一次,便捂住双耳回到震颤塌陷的地上,冷冷道:“原来周妫布的阵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
她露出阴沉一笑,睨向那还被奉云哀的剑尖抵住脖颈的人,道:“看来她不救你,你这阵布得真真好,纯粹是为旁人做嫁衣。”
奉云哀左摇右晃,唯独手里的剑还算稳,她哪还管顾得了眼下的酸楚,低头便问:“如何破阵?”
“破阵?这阵破不了!”周妫目眦欲裂,拼尽全力震开奉云哀的剑,在又一声巨响炸得地石迸溅时,她纵身跃到了罅隙中。
奉云哀趁着眼前所见还算清楚,立即奔向奉容的尸,对那正扶着奉容尸身的岁见雪道:“跟我走。”
岁见雪背上奉容,她眼力本就不行,如今四处烟雾弥漫,更是看不清前路,摇晃几下索性将奉容放下道:“你带她离开。”
就在这顷刻,地面又有一处被炸开,碎石飞迸开来,飞向众人面庞。
一些人躲避不开,已是头破血流,一张脸被熏得乌黑。
四处俱是滚滚黑烟,奉云哀双目本就酸痛,如今被浓烟一笼,不禁眼泪直流。
不过转眼,她所见一片混沌,只堪堪看得清那些四处奔逃的人影。
“姑娘!”岁见雪闷咳着,晃起奉云哀的手臂。
奉云哀眼前模糊,莫名连声音也听不清了,她迷惘回神,看向岁见雪的一刻,见远处亭台炸裂,火光烛天,汹涌着扑向人潮。
烟炎张天,数个身影被卷入烈火当中,她眼前光亮得好似只余下一色。
好红好烈,好像血色遍地。
奉云哀也咳嗽不止,慌忙将奉容接过,却已辨不清周妫的去向,亦不知桑沉草身在何处。
她并不愤懑,起先桑沉草说的便是各自逃命,她岂能强求那人留下,只是在这瞬间,她眼中的酸楚好似忽然转徙到了心口。
她有少许难过,那点鲜活的情绪,又从胸膛的竭泽下漫了出来。
周遭有人喊叫,有高亭倒塌,屋瓦碎地。
她听得清声,却找不准去向,跌伏在地上被大火灼得周身发痛。
约莫半刻,有一只炙热的手紧紧将她攥住,那刻薄的声音落在耳畔:“坐在这等死么?”
第68章第68章
68
是桑沉草。
桑沉草猛将奉云哀拽起,几近拽断她的胳膊,好似要救她,但又不想顾她死活。
气急欲断的声音近在耳畔,可奉云哀已看不清身边人的长相,只看得到模模糊糊一团,像烟又像雾。
烟雾是碰不着的,这人却实打实地抓住了她,令她好似从半空跌到实地,不再左右无倚。
被拽起的这刹那,奉容的尸从她身前脱出,她半个身如坠冰窟,忙不叠扑上前,想将奉容也一并带走。
桑沉草冷冷道:“你自己的命都顾不上,还顾一个死人?”
奉云哀仓皇去抓,只堪堪抓到一截花枝,掌心被突起的刺扎得发痛,依旧不肯撒手。
桑沉草拗不过,只好嫌厌说一声“烦人”,随之将奉容的尸身一并带起。
她扭头对周遭江湖人士道:“想活命的速速跟我离开,否则就在这化作黑炭一坨!”
话毕,她猛地腾身而起,从浓烟中穿出,压着声说:“秀秀,你知道你如今的模样有多难看么。”
奉云哀只觉得周身痛得火辣辣,也不知是不是已被烧得不成人形,她想,她半个身的血肉指定已糊成一团,能不难看么。
好在她从不以相貌为荣,即便是丑些,她也不会觉得难过可惜。
只是她喉头发哑,被烟雾一呛,只能咳得肺腑俱痛,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桑沉草冷笑一声,不再调侃,竟是纵身跃入地底,活像是要扑进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