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剑裂作大小不一的碎石,大张挞伐地迸向四面,比之最为精巧锐利的暗器更能夺命追魂。
众人纷纷运劲格挡,一些功夫差些的,忙不叠抱头蹲下。
试剑台好似山岭坍塌,天崩地裂,齑粉化作的浓浓尘烟翻滚着涌开,根本就是巨物大张血口,要将周遭完全侵吞。
尘烟将周围人呛得剧烈咳嗽,几个宗门的掌门见状驭起真气,将烟雾驱散开来。
那浓雾一散,试剑台上的一地狼藉落入众人眼中,竟好似地龙翻腾后的天灾景象。
周妫和那名女子何在?
但见周妫跌在地上,被桑沉草以一指摁住侧颈,单是如此,周妫便动弹不得,只能赤红着眼不住地战栗。
这哪还是方才座上那言笑晏晏的代盟主,分明只是失了神志的入魔者。
再看,那坍塌的石堆上绿藤蔓生,苍翠枝条尤像被人特地编织而成的棺椁,其中躺着一沉睡之人,那是——
奉容!
众人大惊失色,近乎魂飞魄散,些个人站直身定定看了良久,随之后背发寒。
不是奉容还能是谁?
可奉容不是死了么,怎还会是那活生生的面貌。
不,奉容就是死了。
那缠成一团的枝条,可不就是从奉容口鼻和耳畔伸出来的么?活人又岂会如此。
而先前伸出石剑的那朵游金不老花,分明就是在这些枝条上长出来的!
众人大骇,却见周妫跌在地上,仍是那神志不清的癫狂模样,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说的什么。
桑沉草哂笑道:“诸位可还认得这位?”
不远处,岁见雪仓皇起身,她蓦地扯下蒙眼白纱,畏光的眼艰难循声望去。
身边人还未来得及将她拉住,她已飞身上前,不顾枝条上密密麻麻地刺,靠摸索来确认奉容的面容。
岁见雪有眼疾,即便凑得再近,也看不太清,一番摸索后她泫然泪下,颤声道:“奉容啊,你怎会在这!”
桑沉草睨去一眼,气定神闲地站在台上,悠悠道:“诸位习武多年,料想不光武艺渐长,心也应当是一颗玲珑心,万不该轻易被人蒙骗。”
“何意!”有人厉声道:“放开周代盟主,你方才是不是下毒害她走火入魔了!”
众人不约而同拔剑,出鞘的叮铃声不绝于耳,剑尖全都朝着桑沉草。
桑沉草不加辩解,不慌不忙道:“奉容成立瀚天盟,本意是要瓦解中原武林,只可惜明月门内乱,问岚心不喜奉容独享繁荣,所以下毒将之杀害,叠山盟是不是这么同你们说的?”
此话不假,在场所有人都听过一二。
众人从八方赶赴过来,可不就是信了这叠山盟么,他们相信唯有参与寻英会进入新盟,才能为武林效力。
只是桑沉草的语气太过轻飘,其间揶揄不言而喻,惹得众人迟疑,举起的剑尖也不是那么笃定了。
“叠山盟不曾袒明的是,奉容实则……”桑沉草虚眯起眼,凑到周妫耳畔,看似只冲周妫一人道,实则声震如雷,人人俱能听到。
“是他们杀的。”桑沉草接着道。
平地一声雷。
一些人脸上的敌意轰然破裂,一些人愈发警惕疑心。
有人道:“说话何人不会,即便是诬捏讪谤,也该拿出证据来!”
只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恰好落在桑沉草身边,只是此女头戴帷帽,不明真容。
奉云哀已将那些杯碗全数带来,但见她躬身将布包放在地上,五指一松,杯碗便从布中滚出。
她手里除了这装满杯碗的布包外,还有一物更为引人注目,正是陈金塞的伞剑。
千机门的人也在场中,陈金塞便站在最前,她瞪直双目,腾身扑向前,分明是想夺剑。
桑沉草却嗤笑一声,抵在周妫脖颈的食指略微施压。
周妫痛苦沉吟,神色越发疯癫,却压根挣不脱那区区一根手指。
奉云哀朝陈金塞击出一掌,余光微微往后曳,睨见周妫侧颈下似有黑虫在游动,恰就是桑沉草指下的那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