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中,两个姑娘迈进后,一个转身关闭舱门,一个迅速摘下幂篱。
待骆心词转回身,明念笙已解开了外衣。
骆心词被她紧张的情绪带动,快速跟着解衣裙。
不多时,二人从头到脚互换了所有衣裳首饰。
明念笙将帷帽戴在骆心词头上,绕着她打量一番,肯定道:“可以!只要不开口不露面,没人能看出来!”
骆心词掀开垂纱一角,低头打量罢身上的衣裙,问:“你当真不回侯府?”
“不回!”明念笙猛烈摇头,“死都不回!”
明念笙生母本是侯府侍女,被醉酒的武陵侯拽入床帏,成了他唯一的妾室,亦成了他与韶安郡主之间的刺。
她们母女二人能活下来,最早是因为韶安郡主宽宏大量,后来则要感谢老夫人。——来到林州替武陵侯尽孝,是她们母女唯一的作用。
“他会杀了你的。”
生母已病故多年,但明念笙仍记得幼时母亲的叮咛,时刻谨记自己是武陵侯的污点,宁死也不愿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高高在上的侯爷爹带来的恐惧,笼罩了她整个幼年期,她憎恶,并且惧怕。
明念笙道:“此去京城,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你放心,我是替祖母入京探望他的,他需要我为他尽孝,不会杀我。”
“那之后呢?”骆心词道,“假使一切顺利……”
“我会在你回京途中等着,就如今日这般,你我悄无声息换了衣裳,有连星做遮掩,没人知道的。再有,祖母已在为我挑选人家,都是林州附近的,顺利的话年底就会成亲。成亲之后,我与侯府的关联只会更少,只要我那便宜爹与嫡母不亲自来林州,我都有办法糊弄过去,不会有人知晓……”
“我是说我家。”骆心词提醒她,“你要躲在我家。”
骆心词顶替她的身份入京,她就不能在林州现身,最好的去处是骆家。
问题的关键在于骆家并不安全。
年关,骆心词的母亲患了风寒,三帖药下去,丢了半条命。辗转换了五个大夫,才发现药中不知何时混入了相克药物,所幸剂量不大,才没夺走她的性命。
年后,舅舅、舅母带着表妹外出,遇上马匹发疯,舅母伤了胳膊,舅舅断了双腿。
再有表哥被地痞纠缠,失手伤人,入了牢狱。
一家人中,唯有骆心词在家照顾母亲,幸免于难。
最初骆心词以为三件事全是巧合,直到半个月前无意中听见地痞酒后狂言,说他是得了京中权贵的授意,才敢陷害表哥。
骆心词自出生起就跟着舅舅一家,表哥对她来说与亲生兄长无异。
若那事是表哥咎由自取,他坐牢的应该的。可有迹象证实表哥是被人算计,她就无法容忍了。
骆家六口,除了年幼的表妹,其余几人病的病,伤的伤,骆心词一个姑娘求助无门,不得不找上好友明念笙。
明念笙到底是侯府千金,知府畏惧武陵侯府,命人重新彻查此事,还了表哥清白。
时至此刻,母亲的药、误伤舅舅舅母的马儿,以及表哥身上的污水,无一不证实是有人暗中作梗,想取她全家性命。
骆心词想顺着地痞查出幕后之人,这想法才出来,地痞就突发急症身亡。
她手中唯一的线索,只有对方来自京城,有权有势。
骆家众人中,唯有舅舅走镖去过京城,但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若是那时惹上的仇怨,何必等到如今才来报复?
除此之外,骆家与京城有关的,只有骆心词那个十六年前抛妻弃子的爹,和高中榜眼的未婚夫婿了。
未婚夫婿高中后曾写信回来,说过待打理好京城事物,会在秋日回来迎娶她。
——多年前,骆心词的爹也与骆裳说过类似的话:“待我打理好京中事宜,就回来接你。”
后来她爹的确回来了,接走了他母亲,留下一百两银子、一封休书,还有身怀六甲的骆裳。
亲爹与未婚夫婿都是不能信的。
眼下全家只有骆心词一个健全的人,她不能坐以待毙,想入京查明真相,却也知晓自己没有依靠,即便能顺利寻到真凶,也无力与之抗衡,更甚至,会枉死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