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我们都很能偷懒对吧,但如果工作量很大,又都是很紧急的事情,谁会想偷懒呢。现在什么地方都要996,没有事情做也要大小周把人绑在工位上,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就打卡,开会,6000块的工资,5000块是买人的服从。前几天一个公司不是出名了,有实习生问周末休不休息,10点还没接领导电话,在公司论坛上出名了,在我们公司竟然想着要休周末,有没有一个作为公司人的斗魂,笑话!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公司这么爱你,为什么会在年度体检的时候公司上下都不检查脊柱啦?因为整个公司都有脊柱强直,还他妈卖命呢……”
下了台再看余都乐,两个人突然都有些绷不住了。顾逸鼻子发酸,余都乐皱了皱鼻子,两个人都向后退了一步,顾逸说,不行,我要哭了。
余都乐想嘲笑她,眼眶却先红了:“又回ounce了。”
“对,以后还是同一个公司的人了。”
“要抱一下么。”
“不要,怪恶心的。”
“还记得我们去苏州时我带你去面馆吃饭吗。两个人点7块钱的阳春面,觉得太素点了一份素鸡分着吃。当时我和你说,我们一定都能实现梦想的。”
“会的。”顾逸用力地抱住余都乐:“梦想最大,不要放弃理想。”
“你和关醒心聊过了吗?”
“她父母还在,没什么机会和她见面。”余都乐笑得勉强:“不过没关系,我也很忙,等忙过这段时间,脱口秀第二季都有我的剪辑署名,再去跟他爸妈聊聊。”
顾逸心里有些悲戚——剪辑不止有技巧,还有剪辑的“剧本”,有冲突,有矛盾,有话题点,这都是靠和导演头脑风暴一同制作出来的,能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制作爆款综艺的人,完全没必要在乎落伍的家长。他无非是想证明给关醒心看。但人的感情如同糖果沉到水中,搅动在一起才会逐渐相融,长久不见面,感情的质地不均匀,会变质的。
她没办法和余都乐说这些,他身不由己。难得不在幕布后的红沙发就坐,她拿着酒瓶在观众位置弯着腰跑到了后排。有个声音在打电话,声音很低,但她听得见,怎么听都熟悉。
“什么?上次那个女孩子因为有男朋友拒绝你演综艺?太单纯了。她应该仔细想想,有了知名度和争议男朋友才会更爱她,父母也会高看她一眼。所有的爱都源于地位,优柔寡断还要获得尊重,得到的都是对无能的鄙视。我教你一招好了,你台本给她写成没有人愿意和她在一起,保证她有曝光度就行了,节目最后让她给男朋友一封视频信,看起来全身而退。不用谢,这种套路我们都清楚,她有话题性,这节目没她你会后悔,你也发现了是吧。没事的,男女嘉宾那么多,住在一个屋檐下检验人性,谁和谁洗牌还不清楚呢。如果需要舆情公关随时叫我,热搜和风向这种事情,我熟。谢什么谢,我也想看看这个女人能搞出什么名堂,而且——我也得让你知道我的能力,才能从你这儿拿到话题度是不是。”
那人挂了电话扭过头看台上,是黄闻达。顾逸心想,怪不得了,这一肚子坏水,也就只有这种老狐狸。正嘀咕的功夫,黄闻达也看见了她,显然台上的脱口秀不够眼前的顾逸吸引人,他拉了凳子坐到她身边,慢慢悠悠地聊天。他身上有种养尊处优的淡然,见过风浪也看过足够多的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似的。想要八卦一下黄闻达聊得是谁,却被黄闻达抢先:“又来讲脱口秀,被杰奎琳知道你不专注本职工作,她会不高兴的。”
“我今天辞职了。”
“哦?”
“你怎么在这儿?”
“朋友说脱口秀最近很火,叫我来看看能不能投。”黄闻达想抽烟,被顾逸瞪了一眼,夹在了耳朵上:“虚假繁荣。”
“不要小看脱口秀。”
“刚萌生的东西,都不要太看好,它是因为一小撮人红的,那就很有可能毁在一小撮人手里。不说这个,杰奎琳的爱将,她竟然没留你?”
提到这个就伤心。顾逸说,她留了,但我不想再做奢侈品的傀儡了。
“哈。她可是很宠爱你的。”
“没发现。”
“ror特别讨厌你。”黄闻达笑得阴森:“杰奎琳保你保到连ror都觉得她性取向有问题了。ror还问我,杰奎琳前一阵和小男生分手是不是因为你,把我给整笑了,和许冠睿分手当然是因为我,想什么呢。”
顾逸倒吸一口冷气:“真自信啊。杰奎琳就是不开车,她要是开,都得买个依维柯大金杯,装你的棺材和骨灰。”
“你不懂。她的潜力只有我能完全激发出来,从之前就是,技巧是我教会的,我能调动她所有的情绪。”他说的的确不像假话:“只要我在她身边,无论她爱我还是恨我,总能在工作上到极致,这是我给她的最好的礼物。你觉得假对吧?但在我到上海之后,她就把你调到《bypass》,逼着你出新的内容,还愿意带着你做规划,教你排内容调动读者情绪——愤怒,也是一种灵感。”
这倒是让顾逸愣住了。黄闻达虽然桀骜,说话也过于自信,但说起工作时预言很准,各行各业都能很快看出规律,以及挑中最新的行业去做投资。顾逸在他的爱情观上不敢恭维,但工作上总会听一听——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接触到的,除梁代文之外的“上等人”。
余都乐在场子里来回走,和脱口秀演员指着墙上的照片聊着什么,黄闻达喝着酒,意味不明地问:“你那个朋友,也讲脱口秀那个,也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