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代文沉默许久,笑了:“你说得对。”
聊了一路下车,风中头发吹得凌乱,梁代文站在梧桐树下闭着眼睛,他说,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戴墨镜,是受关醒心启发。她说做小盲人的时候,视觉是0,其他的感官都会很敏锐。
顾逸说:“你呢,感受到什么东西?”
“对我没有效果,只会听觉丰富,逻辑缜密,和心相关的没有。”
“现在说不定可以试试。”
“怎么试。”
“闭上眼睛。”
这样的时刻比较适合接吻。顾逸掂起脚在他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撅起嘴试探地碰到他的牙齿,温柔的夏夜,唇齿相依听起来都缠绵了些。在电梯里她还想捉他嘴唇,被梁代文牢牢按住:“安分点,电梯有监控。”
她才不管,手在身上摸摸索索,比喝多了还大胆,专门往敏感的地方碰,呆头鹅拦她游走的手,再被她抽回来袭击其他的部位,两个人在电梯里打咏春。顾逸心想,馋身子真可怕,尤其是禁欲系的梁代文,发疯期的梁代文虽然迷人,但还是勾引撩拨来的比较……有成就感。
开了门再关上,梁代文把她往门上一抵:“欺人太甚。”
虽然隐隐猜到是这样的下场,但顾逸还是觉得……得逞。从她在电梯里种了草莓,梁代文开始赖上她开始,她就知道,这个被动的男人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撩拨没有抵抗力。一只手隔着连衣裙松搭扣,男人把在电梯里使坏的招数通通还了回来,也不脱她的衣服,只隔着布料摸来摸去,手指走过的都是敏感的位置,胡子扎过脖颈,在锁骨和耳垂啃咬,手到了内裤碰一下就走,更甭提到床上去了。胸口没有了钢托的束缚,被蹭得越发难忍,推也推不开,顾逸连连求饶:“在这儿会被外面听见的,你不能这么报仇。”
“不是忍不住了吗,为什么非要到床上去。”
“那你倒是……”
“我怎么?”
“……”
“说。”
“你进来……”
男人有点得意,对着她的屁股捏了一把,还是不肯放她离开门边。被推着转过身去,耳边轻轻地说,你对这种事情,总是有点调皮。
听得她身体里涨潮。甩了高跟鞋衣衫未褪,膝盖上还挂着内裤,她掂着脚,被身后的男人搂紧了亲吻,细细密密的呻吟被咬在齿缝里,不能叫,绝对不能。梁代文故意要戏弄她,按兵不动只咬她的耳朵,撩开头发冲着颈窝亲吻,再趁她不备偷袭,就为了等她惊叫。在门边闹得不尽兴,洗了澡又在床上滚了个来回,她才偃旗息鼓,觉得快感顺着小腹往肋骨流:“喂。”
“嗯?”
“你好像每次进来,我都不痛哦。”
“原因你自己不知道?”
顾逸红着脸不说话。梁代文笑了笑:“总是要玩成年人游戏,不安了就来找我麻烦。”
“……”他竟然知道?
“章清雅是我师姐,结婚很多年了。她是跟我表白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曾经拉着我去画设计图也是看我在计算机院太孤单,不肯伸手跟家里要钱,去打工骨折进了医院。”梁代文指了指肋骨旁的浅浅印记:“摔倒了被啤酒箱砸断肋骨,没想到吧。她就像我姐姐,操心很多,而我不那么领情——她也不接受我和你谈恋爱,算打平。我答应你保持距离,但你也别再提她了。这样的在意……其实让我也不舒服。”
顾逸看着带着胡茬的梁代文,这些记忆的确难以洗刷——在异乡遇到性格孤僻,家庭破碎,几乎不和外界交流的淡漠男孩,的确会激发一些带着母性的爱意。成年人排解不安的方式的确不多,沟通无效时,多数靠相拥传递体温。但心中漫过的那阵难过和章清雅没什么关系,有些隐隐的难过是在梁代文疯狂追求她时就留下的,令她经常没有安全感,反而是在晾衣绳上飘忽时才会安心。看着梁代文的侧脸,他一如既往地温柔和坦诚,但咫尺的距离,她伸不出手去抓他,具体是什么,她想不通。
一切如常。听从了顾逸建议的梁代文,在陆铭的茸毛剧场租借了一下午,认认真真办无障碍分享会,客厅摆满白色折叠椅,梁代文新买了投影仪,主题和老早的那一次不太一样——《越新的手机功能,会让你离这些人越远》,来的多是年轻人,穿着polo衫格子衬衫戴眼镜,还有一些打扮朴素的学生,以及……杰奎琳章清雅和黄闻达。这些人怎么最近总是出现?晦气!
梁代文也远远地看到了章清雅,打了个招呼认真调投影仪。顾逸忙前忙后,时不时瞟了瞟坐在前排的三个人,判断明白了——章清雅周末拉着杰奎琳来散心,黄闻达倒追的戏码还没演完,没放过这个闺蜜出游的机会,看杰奎琳挪凳子就知道,她巴不得离扫把星远一点。
分享会准时开始,梁代文从不拖沓。
“大家好,欢迎来到今天的分享会,我是谷歌的无障碍设计师梁代文。之前举办过两次分享会,最近因为工作上有了一些心得,所以想和大家分享。大家的手机都是什么品牌的?苹果?华为?应该都是比较新的款式,摄像头像素高,系统速度很快。这些年随着手机从键盘时代过渡到全屏幕,界面风格从拟物转变为扁平化,不同app里相似功能的按钮也有了一些约定俗成的表示方法,比如三条横线就是菜单,框里有条横线就是扫一扫。与手机一同“进化”的年轻人可以很快适应这些改变,但是对于老年人和障碍人士恐怕就不那么友好了。我们的科技进步,是不是正在逐渐抛弃这些有障碍的人?其实有些功能我们会忽略,比如手机有放大镜,类似阔视仪的功能,可以把东西微距放大很多倍,白化病和视障的人很需要这个。再比如微信的语音功能,大家都很讨厌,但最早是给不能打字的残疾人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