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多激动,这个分数跟他当初估分差不多,而且,有一件让他很头疼的事,就是我学习完全不在状态。他不知道我父母去世的事,我从没想和他说。高三生高考完可以进学校,那段时间他天天跟我在自习室死磕。他出了很多套卷子,但我每套试卷的难题都空着。他皱眉,语气生硬:“你都空着是什么意思?”我左侧头突突的疼,盯着试卷眼睛几次失焦,勉强维持着声音和缓:“我真的做不出来。”他没再说什么,他一道题给我讲了三种方法。一晚上,不停地讲题做题。我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又草草写两笔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发了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成绩一般,我也就不说什么。但你空着的这些题,全是尖子生之间拉开差距的题。你不清楚吗?”讲了太久的题,林鹤轩嗓子已经发哑。我低着头:“可是我真的做不出来。”他语气冰冷,盯着我:“你做了吗?”我没说话。“——你当时说一起去医学府,只是玩笑话吗?”我眼眶一热,脱口而出:“我当时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抬起头才发现,他神色受伤,眼角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所以现在不是真心话了对吗?”自习室的人都看过来。我脸色煞白。他指尖颤抖着去触摸我,却被我躲开了。我三两下收拾书包出自习室,那天晚上,谁也没骑车,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远远跟着。道路很长,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停下来,谁也不好受。回到家,我机械地喝水、做饭、吃饭、洗澡,我知道他在下面站着。洗完澡,头发没吹,甚至都没擦几下就坐在卧室窗户下的地板上。一夜,林鹤轩在下面顶着风站了多久,我就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冰凉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他才离开。一周后,华幸中学进行期末考试。我依旧是年级第一。我拍了公示栏照片发给他,他也回一张医学府录取通知书的照片。那个暑假,我只是撑着给林鹤轩在渭城的日子画一个句号。他去京城后,我换手机号,一声不响搬到楠城。转学手续已经办完,后两年就在楠城念完高中。后来池嘉发信息说,他回渭城找过我。高二高三我不想动家里的钱,一边打工一边上学。那天我正在天桥上的烧烤摊打工,傍晚的消息我第二天凌晨回到家才看见。我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盯了那条消息很久,直到手机息屏,我才继续拿脖子上的毛巾擦头发。……采访结束后,我突然发现黄念站在不远处。林鹤轩没说话进了酒吧,黄念身上穿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实验服,却没多犹豫也跟进去。他点了一杯高度数威士忌,让服务员给黄念上一杯“夕阳字格”,一杯色彩鲜艳漂亮的低度数奶制鸡尾酒。我喝过这种酒,芒果巧克力混着淡淡酒精的味道。黄念轻抿一口,眼睛忽闪忽闪:“很好喝!”我其实对黄念很有好感,她今年大二,和林鹤轩同一个大学,成绩毋庸置疑的好。我陪林鹤轩去过她的生日会,宴厅内灯光通明,白色绸缎覆盖的小桌分散在厅内,桌上高高摞起的酒杯中各色液体在白气下流动,一碟碟精致的点心让人眼花缭乱。那时我大四被老师举荐,在渭城一家公司实习,恰巧是林氏旗下的公司。这让我们再次有了交集。不少西装革履的男人迎上去,一杯杯香槟围在林鹤轩身边,他仿佛生来就该被人仰视。我经常觉得他是被天神照耀的人,不该有任何失意。一瞬间厅内灯光暗下来,一束白光打在水蓝色礼服裙的女生上,她慢慢走上台,背后巨大的led屏幕闪现出“黄念生日快乐”的字样。黄念本来不想穿这么夸张的公主裙,但黄父黄母坚持请国际知名设计师给她定制公主裙,还配以大颗大颗钻石的头冠。他们的宝贝女儿无论在哪里办生日会,都要盛大,因为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是一年到头最好的日子。黄念无论是从出身、学识、样貌、才情哪一方面看,都像极了小说女主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上每个五官都精致的恰到好处。短短一分钟的讲话间言谈举止样样得体,整个人透着由内而外的自信,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到大。我知道黄念暗恋他很久了,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如果林鹤轩是和她在一起,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如果忽略我胸口堵成一团的难受和怊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