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书兀地被那一字“孽”所刺痛,她双目绯红,急急反驳道:“阿娘说我是孽,可曾认真想过,谁是孽,谁是作孽之人?,恶果究竟是谁种下的??阿娘当真用心无?愧吗?”
话到此处,江锦书的?声音愈加大了起来?。
齐令月气急,将案上的?茶盏掀于地上:“我无?愧,是你们欠我的?!”
江锦书嘲讽笑道:“阿娘总有那么多说辞。”
江锦书怒道:“当年的?济阳江氏,是晋朝开国辅臣,忠肝义胆,丹书铁券,世代相?传,何其风光,而今,还剩下了什么?你自私自利,将江氏一门的?清名,尽数毁尽,你对得起江氏的?列祖列宗吗?”
“还有顾姨,她为谁而死,你当真半分无?愧吗!”
“你住口。”齐令月怒极,手高高抬起却悬于空中。
她兀地想起那日,手却是如何都?落不下去了。
江锦书看?着齐令月那已然高举的?手,心如枯槁,眸中尽是失望,她悲戚道:“阿娘,你打吧,从此以后?,你我母女情谊,也算断了。”
齐令月胸前起伏不定,她大口地喘气,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江锦书见齐令月手上颤抖,她声音愈来?愈高昂:“打吧,打啊,你为什么不打?”
“你悔了吗?”
齐令月扬起那手,作势要落下,江锦书心死般阖上双眼,等待她的?掌掴,也等待她与齐令月母女情分的?断送。
然齐令月的?巴掌并未如她料想般落下。
倏然,她听到了一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十分沉重?:
“姑母这是想打谁?”
第093章薤露易晞(二)
齐珩握住东昌公主的手腕,冷声问道:“姑母这是?想打谁?”
齐令月片刻错愕,显然是?未料到?齐珩会出?现在这里。
齐珩狠狠攥着?齐令月的手腕,随后?猛然向前一推,齐令月不由得被他的力道推得连连后?退。
齐珩大步迈至江锦书的身前,犹如铜壁般将江锦书牢牢护于身后?。
齐令月被停云稳稳扶住,齐令月并未抬首,她轻笑着?:“陛下来得好?早。”
江锦书攥着?齐珩的手臂,齐珩以余光安抚她,而后?讽笑道:“还成,朕若是?再晚些?,怕是?朕的妻子就要被姑母欺负了。”
齐令月闻言直直发笑,道:“皇后?有陛下相护,谁敢欺负她啊?”
齐珩攥拳忍怒道:“那姑母方才举动是?何用意?”
“息女不肖,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连管教的机会都没有么?陛下的抚旨上不是?说?了吗?退朝私谒,仍用家人之礼。”齐令月对上齐珩的目光,毫不胆怯地?说?道。
齐珩既下抚旨,那她缘何不用,也算是?在用他自己的话来反驳他,齐令月想想便心觉畅快。
谁料齐珩只是?淡淡一笑,道:“她是?姑母的女儿?不错,但亦是?朕的妻子,朕的妻子,她若有过错,该由我这为人夫君的去规劝引导,若劝不成,是?朕之过错,怎么说?,都轮不上由姑母来教训。”
话到?最后?,反倒多了份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齐令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若非顾念她是?晚晚的母亲,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陛下这是?在斥责我越俎代?庖么?”齐令月淡笑。
“不敢,朕只是?在讲一个道理。”
“朕百般呵护的妻子,断断不能让外人给伤了。”齐珩冷冷凝视面前的妇人,沉声道。
“外人?”齐令月挑眉问道,随后?冷瞥向江锦书:“皇后?也是?𝔀。𝓵如此以为的么?”
江锦书敛眸久久不语。
齐珩悄然握住她衣袖下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他想告诉她。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怕。
江锦书已然感知到?那手掌处传来的温暖,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颤声道:“镇国东昌大长公主,身份矜贵,妾,不敢称亲。”
齐令月不由得一声嗤笑,“皇后?殿下,妾亦不敢与您称亲。”
“从今往后?,任海枯岳碎,我齐令月的生死荣辱,都与你?这皇后?再无半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