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烟尘里,她青衣银甲开出一条路来,手中破甲锥带起灼灼锋芒。
一匹黑马紧随其后,不多时便追上去同她并肩。
“你果真不去?”兰浔抱着被撕裂染了血污尘土的紫绫站在雁将离身侧,随他一起看着那方大军踏出的滚滚白沙。
那方有广阔天地,会是小青儿为大煜辟出的大道。
雁将离抱着他的枪,转身下了城墙。
祁南城,退南羌。
白沙关,共明月。
兰浔换上干净衣物,在城关之上点起一处火焰,将残破的紫绫烧了个干净。
她的紫绫脏了断了,小青儿总会给她买许多新的,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用不完的紫绫。
她家小青儿最好了。
等那堆紫绫变成灰烬,兰浔灭了火站起身。
祁南城寒风还是冷,好在天空通透干净。
此一战,南羌北蛮,都能消停许多了。大煜版图会往南北再扩好些。
这是小青儿所愿,只可惜,她如今才打下来。
兰浔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一转头便看到了靠在一旁站着的林豫。
这人她是有印象的,林阁老的孙子嘛。
“还站着做甚?歇着去吧。这地方自有人来收拾。”
“我……”林豫张口又合上,咽下去一口血才又开口道:“青青妹妹,是淮月将军?”
“哎呀,就问这个啊?”兰浔掩口轻笑:“有那么重要吗?她是淮月也非淮月,可淮月却始终非她。”
“这些事,纠纠缠缠真真假假,何必要知晓得这般清楚呢?”
“可他们说……淮月已叛,为何?”
林豫还是想问。因着淮月将军在锋锐骑中声望极高,人人都说淮月破甲锥乃是南羌噩梦。为南羌铁骑而练的武器,若淮月当真是青青,又何来叛?
他来时,有人说着淮月将军千里奔袭直袭敌营的往事,后来偶然知晓是淮月叛出递了假军报致使白沙关失守。
青青养在南方庄子,后面才回京都,又何来千里奔袭退南羌?
兰浔闻言只笑笑:“你是林阁老的孙子吧。叫……林豫?”
林豫一震,拍拍胸口:“我如今已是锋锐骑中校尉!”
“行。那林校尉,此次御敌有功,待回去京都,应当又能升官了。”兰浔立在墙头,干净的紫衣迎风。
城头凛冽冬风卷起她腰间错金腰带,她又看着那方,宽袖一展,如鸟雀下坠。
林豫几步上前撑在青石边缘,看着那一袭紫衣广袖一个回转稳稳落在一匹战马背上,战马嘶鸣一声踏尘而去。
今日的祁南城,是晴日,傍晚那轮红日落了半边。
大军已去,白沙落下。
天地之间似是只余下枯树寒鸦,还有地上累累尸骨。
血肉铺出那条大道,一路往南延伸。
林豫独自一人在城墙上站了许久,他也至弱冠了,终于能告诉他爷爷,他在军中已有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