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安现在破罐破摔,自暴自弃,怎么可能会配合锻炼呢?
事情果然如预料一般。
钱浅照前世见过的辅助锻炼器械,请木匠打了好几种,可宋十安根本不配合锻炼。
他总是十分暴躁,那些令人倾心的涵养和儒雅都丢了。
“滚开我的眼前!”
“把这些讨人嫌的奇怪物件都扔出去!”
他时常满脸厌烦地用拐打翻一切东西,对钱浅嫌恶道:“成日摆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给谁看?”也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弃:“你这干瘪寡瘦的模样实在倒胃口!去给我找两个丰腴美艳的女子来!”
在钱浅无声的抗议后,又会讥讽她:“怎么?进了口袋的聘礼,不舍得再掏出来吗?”
钱浅默默承受着,也不许周通和吕佐为她抱不平,任由他发泄。
与周通一遍一遍地劝说,让他尝试站起来、尝试走两步。
宋十安有时候会试一试,但前后近半年的卧床期,他的双腿都没什么力气,被石膏箍紧的左腿更是比右腿还要细上好几圈,完全不吃力。
疼痛、无力导致他迈出一步都很艰难,尴尬、窘迫更令他无法面对这残缺的身心。深深的自卑和无助让他越发暴躁,好像时时刻刻都会爆炸。
钱浅有时真的很想扇他一巴掌,再狂捶他一顿,躲他这个情绪不稳的笨蛋远远的,总好过往后将仅剩的美好也消磨殆尽。
可每当看到他那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眼神,她的心又会软得一塌糊涂。
这一年,春来得极晚,忙碌飘忽间,夏日便至。
钱浅定定地瞧着窗外的枣树,一只斜斜的枝丫用尽全力伸向院墙外,映着远处暮色的天空,凭空生出一股子怅然来。
去年他们还携手并肩,甜甜蜜蜜地赶车近百里给她摘槐花。
不过一年光景,却连春日的花开花谢都没留意到。若非院中的枣树落了满地的黄色迷你小星星,她险些都要忘记,春天早就来过了。
近来,她越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努力吃了饭、努力喝着药,却觉得身子越发无力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病死的,所以成日掰着手指计算着,她还能有多少日子。
她真的很担心。
担心她还没有将宋十安拉出泥潭,便撒手而去了。
宋十安双手抱胸,靠在窗边假寐,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好看的眉眼染上点点金光。他一半在阴影中,一半染着光,整个人好像撕裂一般,既像罗剎又像观音。
每日只有他安睡的时刻,钱浅才能从他身上找出几分当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