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仿佛听见心理防线一根一根断开的声音。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不断摇头重复这句话,其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腥甜。
是啊!
她的爱可真自私。
数月以来,她近乎贪婪地想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希望可以再次从他身上获取往日的温情,浑不知自己所有的亲近、爱意和鼓励,都成了一把把钝刀,将眼前之人抽筋剥骨,伤得鲜血淋漓。
吕佐看到钱浅那双曾经充满了温情与希望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挫败和茫然,“女君,别听……”
宋十安却再度开口:“我真后悔招惹了你!”
他瞪着她的眼睛带着怒火,那些深深的怨怼、不安和愤怒,似乎全在此刻化为了实质,犹如刀尖般一字一句向她掷去。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从未遇见!”
利刃袭来,将钱浅黑眸里仅剩的光悉数击碎。
夏日微风忽然变得很烈,灌进胸腔止不住地疼。
钱浅只觉得身体疼到麻木,一口鲜血贯穿四肢百骸,自心肺而上,从口鼻间喷溅而出,扬起一片小小的血雾。
宋十安惊愕地睁大双眼,黝黑的瞳孔瞬间凝固,脸上的决绝都还没来得及消散完。
钱浅站在夏日的夜里,风吹得她的身体抖得如破碎的蝴蝶。
廊下摇晃着的灯笼骤然灭了,眼前人影憧憧,她看不清前路,如一只断翅的蝴蝶扑朔倒了下。
“夫人!”
“女君!”
周通与吕佐同时扑了上去。
吕佐颤抖地将她抱在怀里,慌得语不成句:“不不不,女君,你醒醒……不要这样……钱浅!你醒醒!别这样!”
“我去请医士!”周通泪眼涔涔,一个箭步窜出门。
犹在状况外的宋十安无措地看着沾满点点鲜血的手掌,不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待他回过神,吕佐已将钱浅抱到了床榻,捏着她的脉搏又去掐着她的人中,“钱浅!钱浅!你醒醒啊!”
宋十安抓起拐杖,踉跄着来到榻前:“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
吕佐极力遏制地哽咽在寂静的黑夜格外清晰,数月来压抑的愤怒和对钱浅的心疼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揪住宋十安的衣襟,“她怎会这样?你怎么有脸问?你终于把她逼死了!你可满意了?”
宋十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你胡说!她的伤不是早就好了?她为何会这样!”
吕佐看着他茫然无知的脸,突然觉得心好累。
他推开宋十安,丝毫不管宋十安被推倒在地,自顾自坐在榻边握住钱浅的手。可那枯瘦嶙峋的手指,完全没有夏日该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