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三公子。”那人谄笑着搓掌道,“全娄京就您有这份胆识,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再活上几辈子也赶不上您的半分气度。您要是还没看够,猴戏我也能耍,保证比猴子还像猴子。我也不要什么银子,您赏我几个铜板就成。”
“不要命啦。”秦镇邪听到有人轻轻说,“玉三有他哥罩着,这家伙背后有谁,也敢对国师不敬!”
秦镇邪扭头问:“他是玉家的人?”
“哎,就是玉家三公子玉无虞,娄京城鼎鼎有名的纨绔。”
“他说的那紫袍神棍是国师?”君稚不禁压低声音,惊异地感叹道,“他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旁边那人低声道,“要是别人敢这样对别人不敬,早被抓去砍头了。可人家有他哥哥呢,玉二可是国师的拥趸,那关系可是非比寻常。”
这时,玉无虞开口了。他脸上仍挂着顽劣的笑容,半是嫌恶半是嘲讽地说:“这么说,为了一个铜板,你愿意当个畜生?”
那人不以为耻,反振振有词道:“三公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鬼神都抗拒不了这孔方君,俺一个俗人哪能抗拒呢?”
“哈哈,好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玉无虞纵声大笑,环顾楼下众客,放声道,“有没有人想跟这村夫一争高下,比比谁更像畜生?”
众人默然。玉无虞拿出一袋银子,笑道:“看来我还不够大方,不够让诸位脱下人皮。这样吧,我要把这一袋银子扔出去,诸位谁能抢到这银子就归谁——可不能用手,得像狗一样去抢。你们当中要是有人想当君子,那就好端端坐着,不过,这袋银子足可保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是做个饿死鬼还是当条吃粱肉的狗,全凭你们去选。老实说,当狗也不可耻,有时候狗还比人容易发达呢!”
他摇晃着鼓当当的钱袋,众人的眼睛随之移动,大堂中一阵骚乱,那村夫已经伸嘴高呼道:“给我,三公子!我的牙口最好!”
“怎么能这样羞辱人?”君稚气愤不已,卞三秋也皱眉道:“九年前我曾随家父拜访玉公,其人肃然,一举一动无不庄重规矩,当时玉大侍立一旁,肃然有长者之风。有父兄如此,怎会纵养出这等纨绔?”
大堂中人声鼎沸。一开始,众人皆惊慌犹豫,不敢上前,而后有一两人厚颜上前,继而三五人从之,继而一室嚣然,连秦镇邪旁边那人都挤上前去。众人麋集楼下,玉三却故意在二楼走来走去,众人也跟着他东跑西跑,如此玩了好一会,他才将钱袋扔了出去,刹那间楼下全空了。
玉三望着那些争先恐后跑出去的人,撑着窗户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忽然,他瞥见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秦镇邪一行人,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不动?”
君稚愤懑道:“我们才不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玉无虞不怒反笑,招呼道:“哈哈,我没想到这里居然还真有几位君子,既然如此,我刚刚真是多有冒犯。我请诸位上楼喝酒,赔个不是。”
这回,他说的话倒得体了些,只是他脸上那轻浮的笑容和玩笑似的眼神不仅让人无法相信他的歉意,反而更觉得受辱。君稚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卞三秋也颇觉不快,可想到他们有求于玉家,还是按着性子上去了。卞三秋递上名刺,开门见山说明来意。玉无虞一愣,冷冰冰道:“你们要见我父亲?”
“正是。不知道玉家主是否有空?”
玉无虞冷笑道:“都说山南卞家是闭门造车的符痴,没想到你们居然无知到了这等地步。”
他随意将名刺扔到一个婢女怀中,这无疑激怒了卞三秋。他忿然道:“玉三公子未免太无礼了。”
“我无礼?”玉无虞喝了口酒,嗤笑道,“冒昧的是你们,一群乡巴佬。先君已经不在了,你们难道想到土里去找人?你们只能见到他的二儿子,现在的玉侯玉无忧。”
八年前,宰相吕介意图谋反,被诛九族,其胞妹吕贵妃及所出五皇子俱被处死。当时的太医院掌院玉于温因与吕介过从甚密,亦被押入牢中,为证清白于不久后自尽。
这是现在的玉家家主,玉侯玉无忧告诉他们的。他年约二十六七,衣着十分朴素,丝毫不像他那衣着华美,贵气逼人的弟弟。后者摆着一张臭脸将二人带进玉无忧的紫葳苑就离开了,既没介绍秦镇邪几人,也没向玉无忧问好。
玉无忧对此似乎见怪不怪,他客客气气请众人入座,在卞三秋致以哀痛和歉意后,他简洁、克制地说明了父亲为何身故。
“原来如此。”卞三秋既震惊,又羞愧,“我竟丝毫不知,实在惭愧。”
玉无忧善解人意地说:“卞公子不知道也很正常。虽然朝廷最终没有找到家父参与谋反的证据,但我们确实与吕家交往密切,所以我特意没有声张丧事。”
卞三秋惋惜道:“倘若玉公当时能多等一会便好了,真是造化弄人不过,为何不见令兄出来?莫非他不在府中?”
玉无忧喝了一口茶,摩挲片刻茶杯,开口道:“大哥已是泉下客了。”
第040章生生丹
卞三秋大惊:“怎么会?”
“先君自尽后,大哥怒火攻心,冲动之下,竟想谋害国师,就”玉无忧苦涩地笑了笑。
“怎会!”卞三秋震惊道,“那你们”
“国师宽宏大量,并未迁怒我们,是以我仍得以在太医院供职。”玉无忧摩挲着杯子,说,“承蒙圣恩,我后来因炼丹获赏,被封侯爵。卞公子不远千里造访,不知所为何事?但请直言无妨,我当鼎力相助。”
“有侯爷这番话,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次来,一是家姐为恶鬼所伤,急需生筋接骨丹治病”
玉无忧关切地问:“恶鬼?”
“是红煞。”
“红煞?”玉无忧不安地问,“山南竟然出现了红煞?怎么会?”
卞三秋便讲了一下红衣女的事,继续道:“第二件事有些棘手,倘若侯爷没有办法,恐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再可以帮忙的人了。”
玉无忧肃然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