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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200(第6页)

“我就是故意的!”

“我看他聪明得很!”

阿块和归一几乎同时喊道,双方都十分憎恶地瞪着对方。孟琅站在他们中间,就像一块即将被烤糊的面饼。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归一,几乎是哀求地喊道:“师傅,你先听我说”

归一扫了他一眼,说:“进屋去。”

他径直进了茅屋。孟琅赶紧问阿块:“你怎么到穹庐峰来了?”

“斫雪带我来的。”阿块着急地问,“道长,你怎么伤成那样了?谁打了你?”

斫雪骄傲地点点头,飘到了孟琅面前。孟琅心情复杂地接住它:这是它第三次救他了。第一次是上穹庐峰,第二次是他从剑上跳下来,第三次就是这次。他何德何能,让斫雪这样费心呢?

“还不进来!”屋里传来一声厉呵。孟琅握住阿块的手,叮嘱道:“待会进去,不管我师傅做什么,你都绝对不能再动手。他不会杀你的,要是他想杀你,就不会进屋里去了。”

“他要是还打你,我就打他。”阿块斩钉截铁地说。

“别,你可千万别动手,我挨点打不要紧,师傅下手不重的”

“还不过来!!”

“来了!”孟琅高声喊道,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不禁嘶了一声。阿块捧着他的脸,皱眉道:“该死的家伙。”

孟琅心惊胆战地说:“你等会进去,最好话也别说了。就交给我吧,没事的,我肯定不会让师傅杀你的。”

“逆徒——”

“来了师傅!”孟琅拽着阿块,急匆匆地进了屋,便见归一端坐在床上,床前约四尺远的地方摆着蒲团,显然是给孟琅准备的。孟琅赶紧过去规规矩矩地跪下,阿块站在他身后,脖子梗得笔直。归一看到这东西就来气,但他还是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愤怒,问:“说吧,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从头说起。”归一毫不转圜地说。

看来是逃不过了。孟琅闭了闭眼,开口道:“这还得从我去古战场除鬼说起”

第185章为何而活(二)

归一听完后,说:“是你能干出来的蠢事。”

他真快被自己这个徒弟给气死了。他这徒弟不仅没杀了这青煞,还要给这东西找头,就因为那什么仙鹤王的尸骨给这厉鬼挡了一下?天知道那具骷髅当时怎么会从地上弹起来!就为了这样一件虚无缥缈的事,跟一个青煞立了生死契!他真不知该说这徒弟是胆大还是愚蠢!不,他对孟琅已经无话可说了。

归一头疼得眉毛都拧成一团,他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孟琅跪在地上,满心忐忑。他又说:“阿块虽然是青煞,但为人不坏,一路上还帮了我很多,等我帮他找到头,就送他入轮回”

“你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归一哀叹道,“孟琅,你把他当人看吗?还是当什么宠物在养?起了名字,就有了感情,你怎么老是作茧自缚?你最后真能杀得了他?”

孟琅说:“这是我的职责。”

“你这时候倒记起职责来了,那你自杀时怎么没想起职责呢?”归一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气死我吗?你前脚刚下穹庐峰,后脚就从斫雪剑上跳下去。怎么,你想让羽化岛那帮碎嘴嚼上一百年说我归一逼死了自己的徒弟?还是嫌黄泉下的神仙不够多要跟他们去作伴?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你唉!”

孟琅低着头,不言不语。归一沉默了一会,又说:“是因为我说了剑仙的事?”

“不是。”

“那你就是一开始就想死了,也对,你本来就想死。你上山的时候就是个死样。”归一哼了一声,愤愤地说,“五百年了,还是这样你就不能有点长进?那些人死了,可你还活着,你活着啊!老天让你活着总有他的道理,你为什么就不能活着?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已经亲手埋葬了剑仙大人,我还要再亲手埋葬自己的徒弟吗!”

老人突然悲伤地大叫起来,孟琅听了,心里很难受。可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跪着。归一伤心至极地望着他,这一刻,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可是孟琅没有抬头,因此他看不到归一苍老的脸和心疼的眼神。

这时候,阿块问:“你自杀了?为什么?”

他语调里充满震惊。他以为孟琅是被人打成那样的,可现在,那老头说他是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为什么?道长,你为什么要死?”阿块恐慌地问,他也跪了下来,紧紧抓着孟琅。孟琅望着他,无法开口。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使得他感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阿块听不到回答,更慌了。他说:“道长,你还没给我找头呢,你也还没送我入轮回呢。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要死了,道长,你不要死行不行?对了,你要是死了我也死了,我们有契约,但是你说过没找到头前不会杀我,你说过的!”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空空的眼眶中涌出,划过他被阳光烤成棕褐色的脸颊。于是,那张褐色的脸上出现了一条条闪着亮光的泪痕。孟琅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阿块会哭,他没有想到阿块会这么伤心。他用手轻轻拍着阿块的背,心情苦涩,再次感觉自己仿佛做错了。可他仍旧无法给出一句回答。

归一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到这青煞这样伤心,他也颇感新奇。在他心中,青煞是十恶不赦的厉鬼,它邪恶,残忍,狡猾,奸诈,集天下所有最恶劣的品质于一身。但眼前这青煞居然为了一个注定要杀了他的人哭泣?难道它是跟他徒弟待久了,也被这傻小子传染了?

当他看到孟琅居然去拍那个青煞的背时,他不禁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源于孟琅反反复复地做出他认为毫无必要或不可理喻的行为。在他看来,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心善,心善便容易心软,心软便容易动感情,便容易心喜心痛心动心伤进而生出心病。这是骨子里带的东西,改不了了。

“我给你当了五百年师傅,从没有对你要求过什么。”归一心灰意冷地说,“现在,为师只要你做一件事,那就是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你愿意下山就下山,愿意浪费灵气就浪费,但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折腾自己,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是,师傅。”这次,孟琅回答了。他心里忽然放松下来了,因为归一说“为师”——他还是承认他这个徒弟的啊。

“你不死了吗?”阿块小声问,紧紧抓着孟琅的手,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子。归一见两人几乎都贴到一块了,不禁怒从中来,厉声道:“你给我离这青煞远点!”

阿块暴躁地吼道:“你乱叫什么!”

“你说我乱叫?你这不知礼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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