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风把血腥气送进鼻腔。
古鸿意愣在栏杆处,手掌紧紧抓着栏杆,指尖用力发白,渐渐泌出血迹。
他该知道的,一年前,白行玉是被白帝问真源贯穿了一剑,才匆忙逃出剑门的。怎么可以让他独自对战剑门宗师。
听得不错。刚才锦水将双泪落了地,剑脱手而去。
高处风声凛冽,鼓动着耳朵一阵阵钝痛。
他们两个手中都没有剑了。
真的要死了。
古鸿意指尖不住发力,泌出暗红血珠,竟笑了一声,“不会真要死在这个晦气的地方吧。”
他翻出袖中的火石,一阵摩挲后便引了火,合于掌心等火燃旺,便扯去对酌时案前的绮罗,火苗霎时攀上锦绣。
但他看不见了。
他跌跌撞撞站起,不管不顾地循着楼下打斗的剑声走去,腿脚被磕出一块块黑青也毫不在乎。临窗,循声,他把那绮罗一抛。
大不了全烧了……死也要给我们二人陪葬!
他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合起手掌,慢慢瘫坐下,虔诚祈求。
薄唇轻颤。
他听到了剑声。
——霜寒十四州!
霜寒十四州的剑声,此生再熟悉不过的剑,窸窣,从雪地中抄起,挥出,铺天盖地血腥气如泉涌。
那人手中,又有剑了。
天赐的霜寒十四州。
只要有剑。
许久,剑声再度落去,只剩浓郁的血腥味。古鸿意喘着粗气,蜷起等着。
背后传来喘息不匀的熟悉声音。“古鸿意。……我找到你了。”
背后那人提剑走近了古鸿意,提着剑尖,把他埋在膝头的脸颊抬高,这才看清,衰兰的眼睛一片酡红,但他在笑,他顺从歪头贴上剑身,眉心皱皱,挤出一个……笑。
两行血泪落下粗粝面颊。他又抬手揉眼。
“白行玉,我眼睛真的很痛。”古鸿意很少见地说自己痛。
“我来治你。”
白行玉在他面前跪坐下,翻出临行前师父塞给自己的半瓶香灰,打火点燃,团在掌心。
很烫,他掌心没有老茧,燎得该很痛,但来不及感觉。
那缕缕烟气被寒风吹得四散。白行玉皱眉,本就只有半瓶,再散去些,更没有把握恢复古鸿意的目力。
怎么办。
白行玉俯身凑近掌心,合上眼睛,将烟气尽数吞入,他学着古鸿意点燃卖身契时的样子,吸入,然后控制住不能吞吐……
他含着烟,双腿跪直,比古鸿意高出半头,然后拽起药酒催得晕沉中的古鸿意,俯身含住他的唇瓣,将烟气尽数渡了过去。
灰烟在二人鼻息间牵引、贯穿、吞吐。
古鸿意双目渐渐幻出颜色。
天地一片金红,火海中那个人揪起自己的衣襟。
“我不要真相,我不需要任何真相……什么血海深仇,算计与争斗,剑门宗师的宝座……我要救你走,我只要你。”
古鸿意摸了把他沾了血的脸颊,愣愣道,“你师尊说天下无人爱我,”
黧黑眼睛亮亮的,映着火光。“胡说八道嘛。”
白行玉点头,“想不想听我说……爱慕。”
“想。白行玉,我若听不见这句话就死了,太难受,当鬼都是厉鬼。”古鸿意双目懵懵,胡说八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