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似是见惯,也不阻拦,跟在他们后头,也往沼泽地的方向去了。
桑晖坐在山顶磨着手里的骨头,见鬼王远去,迎风下了山。
他走过那条窄路,看着鬼王的背影,开口叫住了他。
“顾云长。”
鬼王脚步一顿,眼眶瞬间红了,回过身冲桑晖行了一礼,哽咽道:“陛下。”
桑晖哼笑一声,说:“乱叫。”然后将目光落向了跑得更远的小鬼。
鬼王回头,冲着刚抢回铜锣的小鬼叫:“天真,快过来!”
“不必了!”桑晖摆摆手,再也无话,向着茫茫大漠走去了。
脚下的路由黄土变成黄沙,夜色越走越黑,等到月亮升起,漫天流星自苍穹划落。
桑晖将磨了一路的骨头收进袖中,驻足观看。
下一瞬,良宵伴着流星,从月亮中降落。
银色月光笼罩他,夜风吹拂他鹅黄衣袍,吹起他满背银发。他含笑的眼只看着桑晖,降落在桑晖面前的一座小小沙丘上。
满天星辰,满地月光,都不过陪衬。
桑晖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看着良宵,不舍眨眼。
良宵便晃着脚上的银镯,一步一步向桑晖走来。
在“丁零”一声响中,良宵埋首桑晖肩头,他的手贴上桑晖的胸膛,摸着桑晖少了肋骨的地方,轻声笑叹:“你啊……”
话至此处,不再多说,拉着桑晖继续往大漠里走去。
大漠天气多变,流沙狂风总是突起。在高升的明月中,呼啸的北风卷来了沙暴。
桑晖泰然自若,忽然俯身,将良宵背在背上,朝着沙暴里头穿行了进去。
曾在狼嗥大婚筹备期间,桑晖进到大漠巡查,常遇上这般极端的天气。
有时在白日,有时是夜里。
可不论何时,良宵总是不由分说地将桑晖放在背上,不叫桑晖多走一步。
桑晖想到这些,手顺着良宵的腿弯摸下去,将良宵脚冰凉的脚握进掌心。
良宵赤足而来,似是很困倦,他趴在桑晖的背上,在肆虐的沙暴中安心睡去。
桑晖不叫醒他,背着他一直走,一直走。
冬日的月牙泉,泉水已近干涸,金绝伦枯死多年,早已没有盛开的繁花。
这里沉暮,孤寂,无人问津。
桑晖背着良宵行到月牙泉边的时候,突来的沙暴已经停了。
但桑晖没有停下。
他好似只是从此经过,继续向前走去。